第5章 铁也能造船，荒谬(下)

从李苏海口中听不出半点对他们的尊重，有的只是鄙夷和高高在上。

        既然你瞧不起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李家。

        对老家主尚存的一点感恩消泯无踪，只剩下冷漠。良禽择木而栖，李家这棵大树要倒，别怪他们飞去另一棵更大的树。

        这人是谁？

        记忆中没有印象，或许见过，但肯定不常见，也不重要，一眼都记不起来。

        无端挨人一顿骂，李苏海的心情很恶劣，对方的话更让他觉得可笑，木头比水轻？一公斤木头和一公斤水哪个轻？

        “先，不是木头比水轻，而是木头的密度比水小，密度是指质量和体积的比，即在同等体积下木头的重量比水轻。”

        “其次，木船能符在水上不是因为木头的密度比水小，是因为浮力，浮力是指水将木船托起的力量，你可以简单的将它理解成木船排开的水的重量……”

        “任何物体，只要塑造成特定的形状，比如船的形状，增加其排水量，都能够飘浮在水上。”

        一番话说得陈泰晕晕乎乎，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是铁怎么能浮在水上，不可能的，他是在骗我。

        造了一辈子船，陈泰为自己的手艺自豪，现在被人说成即将淘汰，过渡阶段，他怎能不动怒。

        “大道理我说不过你，可是论造船的手艺，别说李家村，整个临海县我也不怕谁。造船只能用木头，不能用铁。”

        陈泰瞪圆眼睛像一头狂的猛虎，气势汹汹，其实他很心虚，因为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苏海。李苏海说了很多他闻所未闻的东西，像是胡言乱语，细想却很有道理。

        头一次见到坚持谬论还这么大义凛然的，仿佛一眼不善就要揍他。

        李苏海腹诽，退了一步，打算耐下性子跟对方解释。人家比他大二三十岁，他总不能学对方开口就骂。

        此处离船坞不远，陈泰的大嗓门很快引来船坞里的工匠，不用他们大厅，陈泰自己便将李苏海的“谬论”复述一遍。

        工匠们气得不轻。

        “李苏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大家何必还留在李家”“造木船的工匠是过渡阶段，李少爷好大的口气，你们去请造铁船的工匠，老子不伺候了”“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整天拿老家主的恩情挽留我们，实际上根本没拿我们当人看”

        陈泰有个徒弟叫李兴怀，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之一，跟的时间最长，也最明白他的心思。

        其他人顺着陈泰叫骂，他却知道，师父这是有气没撒出来，若不让师父出了气，遭殃的是他们这些师兄弟。

        “大家安静！”

        李兴怀的嗓门跟陈泰差不多，在叫骂声中也让众人听得十分清楚。大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也骂的差不多，嗓子都疼，干脆停下来休息会儿。

        “李少爷，我们虽然都是些粗人，可也是讲道理的。你口口声声说铁能造船，还扯出一通别人听不懂的怪话。我说不过你，可我知道一个道理，说不如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拿一艘铁船出来，大家伙看见铁船飘在水上，你不用说一个字，我们都服。拿不出来，谁也看不见，只从你的嘴里听到，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人相信。”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泰笑了，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说有铁船，拿出来啊，拿不出来就是假的。老子造的木船可是实实在在就飘在海上，不是用嘴巴吹出来的。

        “哥哥！”

        苏荷扯着他的衣袖不知所措，如果是周家的人，她会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可这些都是李家聘请的船匠，是她以前称呼叔叔、伯伯的人。

        揉着苏荷的脑袋，头光滑柔顺，手感很好，关键是他从来没摸过女生的头，满足了二十多年的心愿。

        “别怕，哥哥有办法对付他们。”

        眼见苏荷又一次害羞的垂下头，李苏海提醒自己，正事要紧，现在不是调戏小姑娘的时候。

        弄清楚陈泰的身份后，李苏海哭笑不得，船坞的工头，何等重要的人，以前的李苏海竟对他没什么印象，见到大活人都认不出来。

        认出来自己就不会说那些话了吗？

        认真地考虑片刻，在心里摇头，他说的都是对的，为什么不说，最多是在言辞上委婉一些，调整语气，给于对方更多的尊重。

        “哥哥不是在吹牛，说的都是真的，不怕他们。”

        苏荷重重的点头，令李苏海期待已久的崇拜又一次出现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哥哥最厉害了！”

        老管家很是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哄小姐。

        对李苏海，老管家是最了解不过，读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书，最擅长说大道理，可真让他做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

        少爷也就能骗骗未经世事、天真无暇的苏荷了！

        “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把铁船拿出来，不然就乖乖给我师父磕头道歉。我们也不想再在李家村待了，收拾好东西，今夜就走，将被淘汰的过渡阶段们不给李少爷碍眼。”李兴怀冷笑着说道。

        你行你上的翻版？还好没跟你们说飞机。

        “你们造一艘船要多少时间？”

        “要看船的大小，小船有小船的造法，大船有大船的造法。造船本身其实花的时间不长，关键是准备木料，尤其是龙骨。”

        “龙骨一定要阴干，不能暴晒，木头里面有水，暴晒之后外干内湿，最容易出现裂纹，影响龙骨整体的承力。”

        “好的龙骨放上十年八年的都有，差一点的也要两三年。”

        “李少爷平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打鱼都不会，更别说造船，所以才会问出令人笑的问题。”

        之前差点被糊弄过去，见到李苏海对造船半点都不懂，陈泰便定了心。

        铁船之说荒谬至极，肯定是李苏海随口扯出来骗骗小姑娘的，他的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估计也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生搬硬套到造船上。

        专业性的问题李苏海确实不懂，神情有些尴尬。

        “即使木料齐全，你们也不可能在一两天内造出木船，对吧？”

        陈泰瞪圆眼睛，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李家小儿，你竟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

        “那是造船，船只要在海上飘摇，受海浪、风暴，必须精益求精，半点都马虎不得，你以为是洗澡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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