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丑孩子

赵美美出生那一天是腊月，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她呱呱坠地。

        产房里传来第一声婴儿的啼哭时，产房外等候了一天一夜，精神高度紧张的她爸爸身体不支晕了过去。

        产房大门被护士从里面推开，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护士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对着外面叫：“刘秀娥的家属！刘秀娥的家属是哪位？”

        产房外面赵美美她爸爸单位跟过来的同事也正挥着手叫人：“快来人啊！这儿有人晕过去了！”

        “赵大壮，你醒醒！快醒醒！”

        一旁有医生刚好经过，赶忙着指挥大伙把赵大壮抬进了一旁不远的急救室。

        拿着小本子叫人的护士伸脖子看了一圈，皱眉，抱怨道：“这什么家属啊！这产妇都生完孩子了，人还没来呢！”

        护士一扭头回了产房，跟同事交代：“得了，家属没来，产妇是哪间病房的？咱们给送回去吧！”

        赵美美她爸爸没看到宝贝大闺女第一眼，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白花花的床：“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跟着他一起过来医院的同事交完急诊钱，刚好赶回来，看到他醒了，高兴的叫道：“你小子！可算是醒了！”

        “我媳妇呢？”赵大壮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媳妇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生了！七斤八两的大胖丫头！”同事闷头寻思，这熊孩子，真行，才一出生，就把自己爹给掀晕过去了，这要是放在老一辈人嘴里，那就是八字太硬，这孩子天生带煞啊！

        赵大壮一听生的是个闺女，仍然挺乐呵，都是自己的孩子，自己骨肉，只要孩子健康生下来了就行。

        他高兴的噗通一声躺倒在床上：“我有闺女了！我以后也有贴心小棉袄了！”

        家里添新丁了，周围邻居都过来探望，这家送兜鸡蛋，那家揣袋红糖，家里有熊孩子小时候穿的旧衣服都一股脑全拿了过来，个别细心的老人还帮着在家裁剪好了送过来当尿布使唤。

        所有来的人围着襁褓看着躺在里面闭着眼睛睡觉的赵美美，都是一愣，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头发稀稀楞楞的没几根，瞅着还焦黄，七斤八两的大块头，偏偏一张小脸跟晒好的咸菜干似的皱皱巴巴。

        眼睛没睁开呢，都能看出来这个蹋鼻子厚嘴唇的大胖丫头，就没生个好模样。

        当着孩子爸妈的面，大伙不好意思实话实说，捡着词夸。

        谁家有喜事了，别人都得夸两句。

        “这孩子长得真结实啊！”

        “胖！好，有劲，以后好养活！”

        “看这小胳膊小腿跟藕段似的，太可爱了。”

        。。。。。。

        大伙夸了一圈，连脚丫都夸了，就没一人提起孩子长相上面。

        后来还是一个嘴欠的大婶没忍住，感慨了一句：“哎呦，这孩子，真是，净捡着爹妈的缺点长的，啧啧！”

        赵大壮和刘秀娥这是第一胎，两人晚上自己盯着孩子瞅。

        嗯，宝贝长得真可爱，肉乎乎的，头发是少了点，这不还小呢么。脸上褶子是多点，这不没长开呢么。鼻子是蹋点，刘秀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高山鼻，扭头看了眼赵大壮挺实的鼻梁肉乎乎的鼻头，皱了皱眉。这鼻子一准是像了孩子姑姑了。

        赵大壮家除了他还有姐妹三个，这孩子瞅模样隐约着点小姑子的影子，小姑子一小时候就长这样吧？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赵大壮跟刘秀娥眼巴巴的盯着瞅，怎么都看不够。

        赵大壮是南方人，中专毕业后进了厂子，后来厂子技术部跟东北的厂子交换技术员，把他给换了过来，一个人漂泊在外的，亲人离的远，一年能回家一趟都挺不错了。

        刘秀娥也不是本地人，嫁了赵大壮之后，夫唱妇随的跟了过来。

        厂里照顾技术骨干，给安排了这么一间三十来平的家属楼。

        孩子出生了，就得起名字，刘秀娥刚怀孕那会，两人就选定了十几个候选名单，挑来挑去，相中了赵美美这个名字。

        当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头介意着呢，就盼着女儿长大后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起个名字，叫着叫着，没准就应验了呢。

        孩子长到百天，都得照百天照。

        抱到照相馆时，摄影师对着镜头看了眼孩子，皱眉，这孩子长得可真丑，扭头问：“孩子叫什么啊？”

        赵大壮笑眯眯的：“赵美美。”

        摄影师顿了顿，笑了，嘀咕一句：“真有理想。”

        闪光灯咔嚓亮起，留下了赵美美三。全露光着腚咧嘴傻乐的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赵美美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活泛，刘秀娥下地捡个毛线的功夫，她就能把自己塞进床边挨着暖气片的缝隙里，刘秀娥吓得赶忙伸手捞人，拽出来时，赵美美皱皱巴巴的小脸上印了一溜儿的暖气片纹路，熊孩子不知道害怕，还咧嘴瞅着刘秀娥笑呢！

        赵美美四岁那年，被赵大壮送进了家属楼里的幼儿园，里面都是厂子里的孩子。

        赵美美年纪小，进的中班。

        上幼儿园第一天，还没到中午呢就被老师给送回来了。

        刘秀娥那时候在自家楼侧面的空地上，让赵大壮找厂子里的焊工，帮着焊了个铁皮棚子，她在里面做了几个木头隔断，开了家食杂店。

        老师领着赵美美，站在食杂店门口，把人交给了刘秀娥：“你家赵美美拉裤子了，换身干净的再回去吧。”

        刘秀娥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一股子怪味呢，拜托老师帮着瞅一眼食杂店，伸手抱着赵美美跑回家，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这才重新把人交给老师。

        老师看了眼赵美美脚上的小单鞋，皱眉：“现在虽然快入夏了，但是春捂秋冻，这孩子脚凉着了，就容易坏肚子，想上厕所都来不及。”

        刘秀娥这才恍然大悟，又特意回家拿了双带着薄棉的小鞋，给赵美美换上。

        老师领着赵美美回幼儿园，路上问她：“赵美美，你说你妈长得那么漂亮，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啊？是不是你爸妈在医院时给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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