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捕 三
“老大！老大……不好了老大！”大头人还没到就听见声了，于小仙皱着眉头往门口看过去，等了好一会，大头硕大的身子才悠悠出现，只见他气喘吁吁道：“老大……不好了！”
于小仙无奈放下茶杯：“你家老大好着呢，这样诅咒我，你最好有要紧事哈，说吧，又怎么了？”
大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老大……尸体……尸体！西街……有尸体！”
小三老四闻言皆是一惊，这才刚刚在东街发现尸体，怎么一天不到，西街又有了？
众人齐齐看着于小仙，见她眉头紧锁，转身将案上的长刀抄上大步跨出了大门，几人连忙跟上。
于是夏时余好不容易追到衙门门口，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于小仙风一样逐渐变成小圆点的背影……以及永远慢了半拍的大头先生。
于城主幽幽出现在大头身后冷不丁道：“你领着姑爷一块同小姐去吧。”
被吓一跳的大头转过身来瞅瞅于老爹，又瞅瞅呆立在一旁的夏时余，立时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不由得激动道：“是！老爷！”
于是这一天的工作，就这么和谐地开始了。
等于小仙一行人赶到西街的时候，仵作已经验完尸了，于小仙对于她爹让夏时余跟着她的决定大为赞赏，像这种从小到大规矩长大的小白脸，就该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世道险恶，等他明白她于小仙不是他要找的那种温文尔雅的姑娘之后，自然不用她出马，他也会乖乖自个退婚了吧。
嘿嘿，吓不死他！
夏时余就那么站在一边，也不找于小仙搭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走前走后同仵作讨论尸体，少女细碎的刘海压过齐整的眉毛，遮挡了小半张脸，露出尖削的下巴来，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甚为好看。
于小仙正同仵作说话，一回头不经意瞅了他一眼，见他站在边上不吱声，面上也没有普通人见到凶杀案现场的不适应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地上的尸体时还带着怜悯，只见他又往一边靠了靠，这回背着光，光下已经看不清他的眼神了，只是站在那里的样子，有点单薄，也有点悲伤。
这样一想，还真让人产生了那么点这人十分深沉的错觉。
“喂，你在想什么？”
“呃……啊？”夏时余猛地抬起头来，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表情挺迷茫，愣了一下，才尴尬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于小仙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小白脸既不恐慌，也不惊讶，又不觉得恶心，正常人这样就已经不正常了好吗！
“我只是在想，谁会对个小姑娘下此毒手……实在……”夏时余默了默，他语调轻轻柔柔，却又带了点悲天悯人的深沉，语速极慢，咬字却特别清晰，一字一顿：“丧心病狂。”
于小仙觉得他这句话听起来略有深意，不由得抬眸深沉看了他一眼，直到眼睛都看累了也没看出个二三四来，只好抬手揉了揉眼眶，招呼大头等人商议案情。
这次发现的尸体是南风馆的一个琴徒，名叫文锦，十一岁，死亡时间是昨夜酉时，今晨南风馆的管家见文锦一夜未归差人寻找，便发现她已经被人割喉挖心而死，遂报官。
于小仙道：“十一岁，女，酉时……”
老四同人交谈几句后皱着眉头走到于小仙面前道：“文远书院。”
小三插话道：“老大，看样子这几起杀人挖心的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凶手杀人手法，抛尸手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需要你来说吗？
小三见众人皆无语的盯着他，害羞的摸摸鼻子退到墙角抠墙缝。
老四干咳一声，道：“你早间不是去过书院了么，查到什么了吗？”
于小仙心有余悸，一想到书院冯管事那张水汪汪的眼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大小姐，您可要为我们书院做主啊……”，那架势愣是把心理素质过硬的于小仙眨巴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其实书院挺配合她答话的，就是废话稍微有点多，拉着她就是一肚子冤情，先从凶手真是丧心病狂这个事实开始，到凶杀案总是牵扯他们书院，让许多人家都不愿意把小孩送到书院，再到他自个上有老下有小，到生活如此艰辛，最后又回到凶手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
于小仙努力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成功地把袖子从冯管事的魔爪里夺回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刚刚擦过鼻涕，面上尽量维持着痛心疾首的表情，四平八稳地装蒜，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您说的是，说的是，这……您看，我们衙门也正在查呢，您也想让我们早点抓住凶手不是？这么着，等您想起什么情况再尽快告诉我，麻烦您了，我这就先告辞了哈。”
想到这里，于小仙默默走到小三面前，拍拍他的肩，幽幽道：“去书院这个简单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小三愣半天，只见于小仙一脸“我看好你哦”的模样，理所当然的扯过夏时余打哈哈：“我同你们未来的姑爷有事要讲。”
夏时余冷不丁被拉出来当挡箭牌，一时红了半边脸，羞涩道：“于……于小姐……有什么用的上小生的，只管吩咐……”
于小仙眼角一抽，不动声色又从他身边退开两步远……
“老四同小三一块吧，你俩去书院调查调查，大头二熊带些人手在城里四处看看，一方面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一方面防止凶手再次作案，晚风就……哎？晚风呢？”于小仙转过头，没有瞧见晚风的身影。
大头道：“五妹还在东方家呢。”
于小仙：“？”
大头点点头道：“晚风的娘亲算是东方夫人的表姐，这次东方三小姐被害，她帮着东方家处理后事。”
于小仙也不纠结，转头瞅了瞅呆愣的夏时余，简直要拊膺长叹了，老爹算准了她不会丢下这小白脸不管么，唉……看样子，还真只能带他一起去了。
“那我去几位受害人府上看看吧……”说着用手肘捅了捅夏时余，看着他呲牙咧嘴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下大快，继续道：“你跟着我走，可不要拖后腿哈！”
其实她心里想得是，赶紧来托我后腿吧，这样就能有借口逼他退婚了。
夏时余心中甜蜜，只当于小仙这是要接受他了，适才她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姑爷”，可见是真心要同他成亲的，这样一想，夏时余豁然开朗，乐颠颠的去追于小仙。
刘员外家的孙小姐已然下葬了，于小仙便先带着夏时余去了东方府，一路上大概同夏时余说了点这一个月来连环发生的三起凶杀案。
夏时余连连点头，不曾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太平的四方城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听着于小仙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在心中佩服他未来娘子的过人胆识，他的娘子，果真与众不同！
于小仙打着吓唬他的主意尽挑些耸人听闻的东西讲，本以为能吓到他，没想到这人太经吓，不但没被吓到，反而更加炯炯有神，时不时还称赞她几句。
于小仙头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的艰难啊！
东方府在东街，与西街乃是四方城一头一尾两个方向，路程有些远，两人倒也不急，时不时说几句话，夏时余红着脸，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暗地瞅了瞅于小仙，又想到她刚刚自然的拉着他说“姑爷”，当下越看越觉得她好，处处都好，于是乐呵呵的开口道：“于小姐……小生有个问题……”
于小仙心中顿时出现不好的预感，赶忙道：“若是太麻烦的问题，还是别说了。”
夏时余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害羞笑了笑后径自道：“不知于小姐同小生的亲事，定在哪一天合适？”
……
于小仙苦着一张脸，明明就让你别说嘛！
“额……这个嘛……”
夏时余正经的盯着她，于小仙心中哀嚎，正想着如何敷衍他，眼下便已经到了东方府门前，于是道：“此事不急，我身为四方城的捕快，应当先为百姓着想才是，我们……先查案……嘿嘿，先查案……”
“于小姐果然宅心仁厚，是小生见识短浅了。”
于是夏时余看她的眼神越发炯炯有神了。
“……”
东方府门外仅仅挂了两个白色的灯笼，门童见是衙门查案，请他二人稍侯便进去通报，不多时，晚风出得门来迎她进去。
门内于小仙道：“适才西街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同三小姐死状一般无二，案情愈发复杂，你何时回衙门？”
晚风一惊，忙道：“怎会？月儿才被害不到一日，如何又有人接连被害？”
于小仙道：“你还指望那丧心病狂的魔头按时杀人么？只怕再不找出凶手……”她没说下去晚风也知道，四方城不大，一连死了三个人衙门都没能力破案，此事继续下去无疑会造成百姓恐慌。
晚风将她二人带往灵堂，拜见过东方老爷和东方夫人后，于小仙同夏时余取过下人手中的香，东方月年岁尚轻遭人毒手，东方老爷言辞愤恨望她早日查出凶手为女报仇，东方夫人在一旁已泣不成声。
于小仙最见不得如此场景，心中更是将那杀人凶手凌迟千百遍，夏时余见她神情悲伤，一面主动同东方老爷寒暄，一面轻轻在袖下扣住她的手，似是安抚。
于小仙愣了愣，一时也忘了挣脱。
晚风送她二人出了东方府时，夏时余才猛然惊觉自己手里柔软的触感是什么，登时一张脸便涨成了虾色，立马将手缩回来，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
于小仙这时回过神来，一向脸皮够厚的她也因着这书呆子的无措感到有些尴尬，故作镇定道：“那啥……我们现在去南风馆吧！”
“嗯……嗯……是……”夏时余尴尬得不敢抬头，连忙应了句是，抬腿便往街道上走去。
于小仙目瞪口呆，夏时余走在前头，只留了个背影给她，她望过去，瞧见他两只耳朵在风里发红，愣了愣，低低骂了句“呆子……”便快步追上去。
风里少女好奇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耳朵，又立刻心虚的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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