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终于归家
玉娘子也随意了些，一路上说着自家有趣的事情，又抱怨自己丢了一只小狗，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提起这件事，她就生气，“在家待了一天不到，就丢了，真是气死我了。”
敏行郎君突然说，“我那儿却是捡到了一只白狗，像是雪团一样，还穿着橘色的小棉袄。听到那边的娘子直吵着找小狗，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手里的这一只。”
白狗，橘色的棉袄？
难道那天吹笛子的人就是他，岂不是连自己先前说的傻话都给听进去了？
玉娘子羞得脸都红了，又不想在他面前落入下风，便道，“我却是遇见了个半吊子的吹笛者，吹到一半就忘了曲，只得重头开始。”
饶是敏行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不过刚学，吹得实在不好，故躲在偏僻的角落联系。”
他又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好笑之余也有些怜惜玉娘子，但他也不好安慰，只能道，“我们如此有缘，以后便把我当亲生哥哥看待。”
“等哥哥学会笛子，来教我吧，”玉娘子笑着说，她不知为何说完突然有些害羞了，抱着梅花枝，抿嘴不说话了。
等玉娘子同敏行郎君回了院子，兄妹俩感情已经很好了。
玉娘子之前对敏行残存那些畏惧也完全的消散，她没想到这个大哥哥却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笑着叫哥哥多笑一笑才好，敏行郎君却是当了真，真和她解释起来，“我家父亲常说做大官人必须喜怒不行于色,好恶不言于表。”
“我就做不到，我总是爱憎分明，好恶能一眼知晓。”
“没关系，你只是个小娘子。”
远远见着，刘官人对花老爷笑道，“这孩子可比我以前要会说话，也要招女郎喜欢多了。”
花老爷好不容易放下心结，正是看着自己女儿千好万好的时段，看谁家小子都像是对自己女儿有企图，又怎么舍得自己女儿早早定下人家，一等成年就往别家送呢？
“小女年幼，还是要放在身边多养段时间，虽是知道迟早是别人家的，总归是舍不得。”
刘官人瞥了他一眼，“你这就舍不得了？等你送她上花轿可有你好哭的，”又有些遗憾和庆幸，“幸好我没有女儿，可惜我没有女儿。”
“当年你意气风发，我也是准备大展身手，饶是一晃五年过去，你仍是在这庐州蹉跎着岁月，我却是丧父丧母又丧妻，孑然一身，只剩下身边小女儿了。”
“当年壮志未死，只待敏行成才，我便再无遗憾。”
两人皆是陷入岁月不饶人的怅惘中。
那边玉娘子眼尖地瞧见了父亲的身影，抛下大哥哥，急匆匆地跑过来，“父亲。”
花老爷一把抱起小娘子，看到她因为跑动喘着气，又轻轻地拍打她的手背让她缓过来。
敏行也见着自己父亲，他不敢失礼，仍是一步一步走着，只是步速不知觉地加快，行到两位长辈面前恭敬行礼道，“父亲，世伯。”
“小郎君比我上次见到时要长高了不少，学问也好，又是要出个状元之才了。”
刘官人笑得合不拢嘴，摸着胡须，又道，“玉娘，和哥哥一起逛园子玩得开心吗？”
玉娘子听他这样问，却是不自觉便瞧了敏行郎君一眼，正巧见到敏行也正看着自己，脸一红背过去小声道，“很开心，”又邀功地举着自己折下的梅枝对父亲说道，“哥哥帮我折了一枝好漂亮的梅花，待我回家就插在瓶子里，过没几天就全开了。”
花老爷却是笑，“你这小丫头，自家梅花哪里不好。”
刘官人也是笑。
玉娘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无措地看着自家父亲。
花老爷点了点玉娘子的鼻子，笑道，“这些都是自家梅园里移栽过来的，这位伯伯可是自家的大主顾，”刘大官人也道，“小娘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家花圃有多大，庭筠也是，得带着小娘子多去看看乡下的苗圃，长大之后总归也是她的。”
“这些花都是自家卖的？”
“不说全部，十有八九都是自家苗圃出来的。”
玉娘子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前世没多大感觉，经父亲这样一说才了解，原来自家不是一个普通的花商，原是一个有名的花商？
她又有些不服气，眼珠一转，孩子气道，“这可不一样，金钱有价，情谊无价。这梅枝若是放在自家就只是简简单单一枝梅枝，但这却是哥哥带我折的，蕴含着哥哥与我的情谊，自然是无价之宝。”
她这话纯属讨巧，两位长辈却是被她这童言童语逗得大笑，刘官人摸着玉娘的头，夸奖道，“真是个机敏的小娘子，哪儿教得这么好？”
“不是别人教的，是玉娘自己想的。”
花老爷也说，“我都不知道自家有个谢道韫。”
玉娘子忍不住做娇羞状，躲进父亲的怀里，实是暗自翻了个白眼。
也到了午食的时候，仍是摆在左室，只是男女不同席，其间用纱织双面绣大朵海棠屏风遮挡，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对面的场景。
郎君们这边食不言，女郎那边倒是热闹，来了个小娇客，个个都小心照顾，刘夫人更是抱着玉娘子到自己腿上，亲手给小娘子喂饭，小娘子虽是说自己可以用勺子吃，但刘夫人却不肯，倒是对于给小娘子喂食这件事乐在其中。
玉娘子嚼着满口食物，忍不住偷偷往屏风那边瞧，首座一定是刘大官人了，右座自然是自家父亲，而另一边的郎君便是敏行哥哥，只是看不真切令人失望。
刘夫人看着玉娘子被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帮，越看越觉得可爱，丫鬟们也很是喜欢这个不哭不闹不挑食、甚是乖巧的小娘子，时不时就有其他处的丫鬟变着法子送食物来，只为了来看看这个可爱的小娘子。
见此，刘夫人也是乐不可支，小声地笑骂道，“你们这些小蹄子，平日可没见这么勤快过。”
一旁的贴身大丫鬟见夫人今天高兴，也凑趣地回答道，“还是小娘子的魅力大，好几个妹妹都说想要抱回家去养着呢。”
“我就说是吧，这么俊俏又乖巧的小娇娇得为自家哥儿提前定下。”
估量着玉娘子快要吃不下了，刘夫人叫丫鬟们上点心，穿着简单却整洁的丫鬟端着热腾腾的云片糕上了桌，刘夫人拉着她对玉娘子介绍道，“这是厨娘小云，你该记得她了，你喜欢的都是她拿手的好菜。”
她显得有些局促地对玉娘子羞涩微笑，像是许久未在外人面前出现过，恭敬行礼后方才离开。
玉娘子却见碟子上还放了枝新采的山茶，红印白，称得云片糕洁白胜雪，更加美味可口。
刘夫人把云片糕推向玉娘子，“尝尝吧，小云拿手的糕点，你一定喜欢。”
这云片糕入口绵软，丝丝甜味，不腻清爽可口，还带着桂花的香味，倒像是自己曾经吃过似的，玉娘子想要寻找记忆里的这股味道，却始终找不到，或许是错觉吧。
刘夫人看着一口一口吃得香的玉娘子，忍不住联系起记忆里的沛然娘子，她也是如此喜欢这云片糕。
但仙去的人总归慢慢在脑海里消散了记忆，珍惜眼前人才是最为重要的。
就连庭筠也准备娶续弦了吧。
午食过后，终归是归家了，刘家夫妇送父女俩到门口。
刘夫人对玉娘子道：“小娘子若是想念院子里的花，可以托人捎句话来，自会有人带小娘子过来，”她松了手，让丫鬟们带着玉娘子上车去，敏行也跟着妹妹的脚步，两人站在门口的边缘上说起话来。
刘夫人看着不过相处一天就交好的两人，面露出怀念的神色。
她转头又对花老爷道，“沛然寄托在我这边的物件并着下人的卖身契，都被我放在木箱子里，钥匙我放在玉娘子的锦囊里，小心弄别掉了。我安排了下人从后门过去，现在风波平息，也没人会注意这一些，倒是可以让她们跟在玉娘子身边，老人总是令人放心不少，也能给她留个念想。”
花庭筠一拜再拜，“嫂嫂太过客气了，当年若不是有您收留，还不知我们这一家会招来何等命运。”
刘家官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你再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若不是也牵连其中，也定会腾把手拉你家一把，若不是你家支持我入了学堂，也不会有现在如此风光，只是可惜了……伯伯和伯娘，还有弟媳啊。”
花庭筠摆手，坚定地说道：“刘家哥哥别说了，我自会感激你们一家的好，这事总不会这样完结的，我定要……一雪前耻！”
这边无忧无苦的少年少女说着悄悄话，即使是冷面小郎君，敏行小郎君看着玉娘难免流露出不舍。
“再过不了多久迎春便要开了，百花节的时候更是热闹，枝条上都垂满了真真假假的绢花，还会叫上三两好友带上他们的弟弟妹妹斗草。到时候，妹妹可以过来玩。”
“却是不行，我得回我自己家。”
玉娘子也有些不舍，又说道：“不过，若是大哥哥可以在原来的地方吹笛子，我也能听到。”
却听花老爷向刘家夫妇告辞，往这边走来。
顾不上继续说话，敏行从腰上解下一个带子装着的管状物件，递给玉娘子，“这是竖笛，我想你既然喜欢，何不自己也学学，学起来简单容易上手，你也好打发时间。”
“那就谢谢哥哥了。”
敏行摸了摸妹妹的头站远了些，花老爷看了他一眼，对小娘子说了句，“我们进去吧，”便拉着玉娘子往前门走。
敏行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突然，玉娘子转回了一个小脑袋，“哥哥，记得我的雪团。”
敏行应道：“嗯。”
刘家夫妇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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