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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牢


那天晚上,公子裂月神志不清地拉着夜沫絮叨了大半夜,快黎明时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夜沫这才叫了下人将他扶回房间去休息。

        白天下午时,夜沫又在院里遇见到了他。

        他却已经是平日里那副干净清润的模样,浅笑着对她说一句:“昨晚我喝醉了,说了不少胡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夜沫点头,没有提起昨日的情形,他亦没有追问。

        夜沫走后,公子裂月的神色却似乎又有些落寂。

        “公子,今日可有什么安排?”身后顾连晋问他。独孤拓的事情过后,公子裂月暂时都没有什么新的动作,昨日里沉月王却突然立了独孤熠为太子,公子裂月又大醉一场,今日顾连晋便不免问一句。

        “暂时不用做什么,你缓缓在他府里多增些眼线就是了。”公子裂月淡淡说道,“还有,宫里面的那些眼线也适当再增加一些。”

        “是。”

        沉默了一会儿,公子裂月又突然说道:“现在,和我去趟天牢吧。”

        顾连晋听不出他声音里面的情绪,只道:“是。”

        月阙城北侧,座落着整个王城内最森严的天牢。

        走入牢狱内,越过那一排排黑漆的铁栏,再继续往里,一直到那阴暗潮湿的走廊尽头,便是关押重犯的重牢。整个牢房房间由钢铁所筑造,门上又加了几条沉重的铁链锁。

        公子裂月闻着牢狱内特有的潮湿腐臭味,站在那个特殊的牢房门前,顾连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看管牢房的官差正在替他打开门上的铁链锁。

        “哐当哐当——”

        铁链敲在门上,发出沉重的金属敲击声。

        “公子请进。”门被打开后,那个官差满脸讨好地冲着公子裂月笑道。

        谁都知道,没有了这间房里面关着的那个人,如今站在房间外面的这个年轻人便会成为整个月阙朝野上最炙手可热的人。

        公子裂月没有理他,独自平静走入那牢房内。顾连晋站在门外,漠然扫一眼那官差,官差便识趣地去了别处。

        “七王叔,在牢房中过得可还好?”

        公子裂月走入那间牢房,看到被层层铁链锁住的独孤拓,淡淡问一句。

        “你说呢?”风光富贵了三十多年的男人此时被困在这冰冷的四壁之间,华衣褪去,只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粗布素衣,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已经散乱,模样颇是惨淡。

        “我没有待过天牢,自然不知道好不好。”公子裂月勾唇,眼中并无表情。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起过,前些日子我府上收了一个孩子。”独孤拓仿佛丝毫不在意他的奚落,反而突然抬眼看他,莫名说了一句。

        散乱的发遮了他的前额,嘴角笑意却分外刺眼。

        公子裂月轻轻皱眉,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看到公子裂月的表情,独孤拓的兴致似乎更好了些,说道:“你还记得赫殇吗?”

        公子裂月听到这个名字,遽然抬眼看向他,眼底有冷光悄然而过。

        独孤拓极满意他的反应,继续似劝似叹地说道:“你能把我对你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却不能忘了那个人对你的恩情啊。”

        “你想说什么?”公子裂月终于问道,声音平静。

        “说什么?”独孤月低喃一句,笑道,“我如今被关在这里也没什么其他意趣,你难得来看我,我与你拉些家常不好吗?”

        独孤裂月蹙眉不语,眼中流露去几分厌恶。

        “这些年来,你这样厌恶我,其中是不是也有些赫殇的原因在里面呢?”独孤拓突然恶意地笑道。

        公子裂月冷哼一声,说道:“这一点七王叔心里最是清楚。”

        “我可不清楚。”独孤拓装傻道,悠悠然道,“你这种人的心我怎么会清楚呢?或许你原本就根本不在乎赫殇的生死,毕竟,当年他生病的时候你也没有去看望过他。”

        “独孤拓,你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公子裂月再也不想忍了,狠狠地看着独孤拓质问,声音冷彻。

        “是啊,我忘了。”独孤拓轻笑着嘲讽一句,“我们是一种人嘛。”

        “谁和你是一种人?”公子裂月的眼中糅杂了无比的厌恶和鄙夷,冷声说道——但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种感觉是对独孤拓的还是对他自己的。

        “呵呵,你不愿承认也罢。”独孤拓笑道,又说,“但你必须承认,赫殇他是对你好的吧?”

        公子裂月懒得答他。在他心里,独孤拓根本没有和他提起赫殇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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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裂月是沉月王的私生子。

        他的母亲是个出身低下的女子,当年与沉月王相好时并未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直至沉月王离开她,她才诞下了了那个孩子。

        一个孤独的女人带着一个只会哇哇哭的婴孩,在当地是待不下去了,又无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带着他四处流浪,含辛茹苦地抚养他长至六岁。

        他六岁那年,他们寻了一处陌生地方定居,乡里人见他们孤儿寡母,身份不明,便时常欺辱他们。

        有一次村中一户人家遭窃,那主人家原本便是凌弱欺善之人,又疑心是他偷了东西,找上门去向他母亲理论。

        母亲为保护他挺身而出,却被一众乡人欺辱,他气急而骂,却让那些人更加愤怒,对他们两人拳打脚踢。

        人多势众之下,人们的负罪感和责任感就往往会自然而然地被削弱和分散。数十个男男女女,对着一个来路不明的柔弱女人和一个幼童竟是毫无怜惜之情,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母亲最后为了让他有机会逃走,用尽力气拖住那几个穷凶恶极之人,只几个稍弱些的追了出去。

        年幼的他带着满身伤痕奋力而奔。不知前路,亦不知母亲所在的后方,只知道自己必须不停地跑,绝不能停下。

        粗粝的风从他耳边“呼呼”吹过,在皮肤上带出一丝丝的刺痛感,一面又将他眼角渗出的泪水无情风干,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时到底有没有哭过。

        彼时的他,只是个无助恐惧到极致的孩子,不停地跑着,妄图跑开身后那饱含恶意的声音,也妄图借此忽略来自四肢百骸的疼痛和前路扑面而来的压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最后是在哪里倒下。

        他只记得,在那个黑冷的夜晚里,他半睁的眼睛用余光瞟着头顶寂静而遥远的星空,心里只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这是要死了。

        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抛下的孩子,大概连上天也不会有理由来怜惜吧……

        他像一具尸体一样在那里躺了一夜,最后却没有死去。不仅没有死去,还等到了一个人——那人便是赫殇,他后来的师父。

        赫殇遇到他时,不算年轻也不算老。三十多岁的一个男人,没有家室,没有孩子,只每日执着一把剑,腰间挂着一壶酒,游走四海。

        实诚地讲,赫殇其实长得也算英俊,但全身却透出一股落拓气质来,会有不少女人被他这样的男人吸引,却很少会有女人会想要与他厮守一生。

        “喂!小孩,你怎么了?”那年,赫殇看到了昏迷在路边的那个孩子,便走过去伸脚轻踢了一下,问道。

        孩子依旧昏迷,没有动静。迟疑了一会儿,他最终抱起了那孩子,往城里走去。

        到了城里便寻了个客栈,又找了个大夫,请大夫治过以后,自己在客栈的幽暗灯光里照顾了那孩子一晚上。

        后来,终于见那孩子醒了,赫殇心下一阵欢喜,可醒来后的孩子却是一副恍然若失的冷漠模样,问他什么话他都不答。

        然而,那个年少成名、成年后却落拓无比的剑客却做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决定:他决定带上那个并不怎么讨喜的孩子,继续四处游走。

        冷颜的孩子在武学上面却颇有天赋,在剑客的用心□□下,刻苦学着他的亲自教与的剑术,进步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那时常常笑着对人说:“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剑客,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侠呢。”

        旁人听了这话不免有出来笑话他一句的:“从前不也有很多人是这样说你的吗?可成了剑客又如何呢,你还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赫殇没有再说话,只继续一心一意地教那孩子武功,一直把他教到了十六岁,那时赫殇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剩下的进步空间只能靠他自己领悟和历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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