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疯儿·一个长虫三个方
眩晕渐渐消退，嘉秀终于清醒了，耳边一声欣慰的叹息。
嘉秀九死一生，只剩下这么最后一口气，听到叹息，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挥舞红旗，指引众人逃脱的勇士，他终于被兵火士从高处轰下来了，从腹部到大腿血肉模糊，看架势已经没救了，反正自己也没救了，但是嘉秀再仔细一看，“卧槽！你是迷蝶谷的那个独眼！”嘉秀的声音，像是从被划破的气管中发出的。
“没错，亏天师把我从蛾怪的魔爪下就走了……”
“什么天师…明明是老子旗下的老疯子…我告诉你，咱俩现在可得统一战线，齐抗外辱，你懂吗？”嘉秀还是有点害怕，恐怕这么个强人捡起块砖头把自己的脑瓜砸个稀烂。
“哈哈哈，老子都这个样子了，干什么要对同族人下手？只是，小钦差，你给我听清楚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你们这些官吏神棍，要不是没有我们这些小角色捧着供着，什么都不是，我们能让你们踩着我们爬到天上去，也能把你们拉下来，听懂了吗？这是那位天师的原话，你听懂了吗？”
“我不是什么官吏钦差！”嘉秀心中腹诽，但是并没有说出口，躺在旁边这位独眼受的伤实在太重了，这大概已经是他最后一口气了，他紧紧地揪着小胖子的衣角，血流满地。
嘉秀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看着面前这位彪形大汉临死前的惨样，实在目不忍睹，“我嘞个去，就算死，也不能这么惨啊！”嘉秀经过刚才那么一轮的折腾，原本就已经筋疲力尽，但是看着他一点点地死在了面前，肚子里的内丹似乎也慢慢起了作用，于是暖意滋润着气旋，生出越来越多的气力，于是嘉秀推开独眼无力的大手，勉强起身，从废墟后面去看着狼藉一片的整个修罗场。
嘉秀已经看不到义士的踪影了，偶尔有暗漫兵士和补充的暗漫骑手越过硝烟弥漫的大街，冲向核心处的将军府，他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悬浮于天空对弈的几位术师，他们魁梧威严的法象，笼罩在强光闪电之中。
空中对峙的是暗漫巅峰的巫师与升平巅峰的方师，他们完全有能力夷平这整个城池，这也正是暗漫巫师此行的目的，而鬼谷子身边，多了那位老疯子。这位老疯子随手一抹，蓬乱的须发与常年的污垢全都落下，露出一张精致俊美的面孔；轻轻一抖，褴褛衣衫已经变化成了风与木编织成的无缝天衣。
大巫师喝道：“早就听说你妄测天意，六十年修行毁于一旦，穴脉筋骨全部承受天谴，系数摧毁，这些年来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是真疯而不是假傻，又有什么资格与我斗法？”他的声音如同闷雷，九天震动，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膝盖一软，但是虚空中的天师们面无惧色，屹立在狂风之中。
“就是因为，我是个方士。我是鬼谷弟子，印池！”流浪多年的老疯子，终于清醒，一旁的鬼谷子不禁眼角湿润，此时的弟子印池，拔刀而起，破风而去。
嘉秀更需要操心的还是自己，虽然老疯子把自己抛了出来，但是城外的棚户区并没有摆脱危险范围，那个独眼一死，他就赶忙找个更加隐秘的屋檐藏身，什么天人交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躲，嘉秀才发现自己才出虎穴，又入蛇潭。
真的是蛇潭，或许比蛇潭更恐怖——
冷风，四面八方透过来。
蠓蛄长虫。
那只被暗漫兵士携带而来，商人与流民谈之色变的怪物！
它在嘉秀钻入屋中的一瞬间，用巨大的身躯封堵了门窗，进而盘踞着整个斗室。
它缓缓地攒动硕大的身躯，磨动钢牙，嘉秀甚至能看到被它吞下去的大块大块的人体轮廓！
还有那铁嘴来回收缩，一次次探出沾血的口器，像是野兽贪婪吐出的舌头，像是毒蛇的信子，恶心至极！
嘉秀相信就算是东天门的战车也无能为力，还是需要符篆与神兵加持的情况下才能合力与这么个怪物打个平手。
要是放在以往，嘉秀衡量一下也许就会直接放弃了，但是现在是生死关头，由不得自己选择，于是嘉秀仍在硬抗，努力瞪大一双疲倦无神的眼睛，做着垂死的挣扎。
“死相不要太难看啊！”嘉秀一边默念，一边祈祷，一边主动进攻，奋力向前一步，凌空劈砍，就算一个三岁孩童都看得出他的招式有多么漏洞百出，疲惫不堪。
但是那个恐怖如噩梦的怪物略微后退了！
胖子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诡计，而他更不知道蠓蛄是真的怕了——因为嘉秀身上的气息，那是夜魑王的恐惧！
下位者对于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恐惧！
夜魑王可是暴君之外最强大的存在！
但是夜魑王对于这样一个人族胖子如此恐惧，深入精神！所以连这样一个上古邪类都迟疑退却了。嘉秀忽然听到有人对话，听起来优哉游哉，但是这二人靠近时候的步伐稳健飞快，绝对是高人。嘉秀来不及喊天师救我，又听到他俩说话——
“师兄说这有我们的师弟。”
“就是中间这个吗？看起来很一般啊……”
“有本事你在蠓蛄长虫环绕中间这么久试试！”
“不打没准备的仗，不冒没利益的险，到中间干什么，咱们在外围就够了！”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四根铁柱穿透屋顶，插在嘉秀四周两步外的地方，铁柱上面闪烁着电光与火焰，把胖子罩在中间，而胖子穷尽目力，去看屋顶刚刚站稳的二人。
“沉静坚毅为亘白，谨慎细致为填盍……你是亘白，你是填盍！”嘉秀分别指着两人，嗓音嘶哑。
“没错，看来真是同门人呐，但是你也无非就是多读了读师父的书嘛，如果这就算是同门，那老头可真是桃李满天下了，无论如何，现在必须成事了！”这样说话的是填阖，听话语虽然谨慎但是也很自珍自重，不会冒险行事也比较计较，但是嘉秀不觉得这种命都保不住的情况下讲究辈分有什么意义；听声音也很年轻，但是嘉秀已经不敢凭借外表条件来判断这些怪物有几百年的修行了。
“我伤重，你主攻！”亘白说的倒是轻描淡写。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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