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生不离

夜里，古天璃一个人悄悄落在轩王府的屋顶，也不知自己心中生着何种闷气，支着头看着古天泽卧房的灯火迟迟未灭。

        直到亥时，方才落到院中，轻轻打开窗户，一脚踩在窗棱上，却一脸惊吓的愣住了，眼前古天泽正坐在书桌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古天璃满脸尴尬，讪讪的收回脚，转身走到正门，打开门便径直走到一旁，坐在那里倒着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今天谁惹到七弟了，”古天泽看古天璃闷头喝茶，一声不吭，便问道。

        “哼，”古天璃一想到自己和他那八弟在古天泽心中分量差不多时就不由的心里来气。

        “说说看，”古天泽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拿过古天璃手中的茶壶给自己也到了一盏茶，“风，拿去添点热茶。”

        “七弟在二哥心中可占了多少分量？”

        古天泽闻言一愣，“七弟为何这般问？”

        “还装糊涂，我本以为在二哥心中我要比八弟更为亲近，却不料原是一样的。”

        古天泽也不傻，方才便在想着，古天泽已经到院里了，却迟迟不肯进屋里，是不是因为今日送给他和八弟的礼物都是琉璃瓶而生气，看来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古天泽依旧温润的笑着，起身到一旁取了东西拿来。

        古天璃则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若是我在宴会上给你比八弟更重的礼物，只怕会引起他人猜疑，我想这些七弟应是懂的，”古天泽将一枚玉佩寄过去，又展开一张纸，放在他眼前，“七弟看看，可还满意？”

        古天璃拿起玉佩，这个跟当年他在古天泽及冠时送给他的那枚几乎差不多，上面跟他一样刻着心形呢，“这是？”

        “这个玉佩可是照你当年送我的样子刻的，你不是说，那心形代表了最深的情谊么。”

        古天璃闻言，偷偷乐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我收下了。”

        言罢，便直接将其系在了腰上。

        “那这个呢？”

        “这是给你选的宅子，既然如今你已封为璃王，也就可以在外开府了。这座府邸原本结构也甚是不错，我便找人休整了一番，过些时日，你给父皇说一声，便可以住进去了，明日闲暇，我正好也可以带你去看看，瞧瞧哪里还需要改造。”

        “真的？”

        “怎的如今送你礼物你还怀疑起来了？”

        “哪有？其实二哥送七弟一个玉佩都可以，只是方才觉得你送我二人都是琉璃瓶，心中便觉得不爽。”

        “好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要记得你已长大成人了。”

        夜渐渐深了，两人依旧如往常一般同床而寝。

        古天璃听闻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睁开眼，侧着身子看着他。

        有时候觉得两人之间便这样就很好了，有时候他又不得不记起自己的身份，周围的人也总是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他是个男人，是个皇子，皇上最宠爱的七皇子。而他却觉得所谓皇子，所谓宠爱，都不及眼前这个人重要，历经两世，他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对他温柔，对他善良，对他最好。可是，他和他终归都是要娶妻的，如若不娶，将来恐怕不仅仅是惹父皇母后生气，恐怕也会引起天下人诟病的，可若娶了，二人只怕会相离渐远，他很怕，很怕那样的时刻来临。

        他记得以前泽很顽劣，皇后便一心放在自己心上，时刻派人盯着自己，几乎除了吃饭上厕所，每时每刻都有人催他读书。稍有差池，迎接自己的就是毫不解释的十鞭，这个时候泽便会像天使一样出来，不允许母后打他，甚至趴在自己身上替自己挨打。后来，皇后每次要罚自己之前都会把泽关起来。当他一个人躲在兰苑偷偷舔伤口的时候，泽便灰头灰脑的跑过来把自己衣服扒了上药，也因为他，深处皇宫的自己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丝温暖。

        直至八岁那年，自己突然不知为何恢复了记忆，一切才慢慢改变。

        那年的一天晚上，皇后不知为何在后宫悄悄追杀刺客，追到兰苑。刺客也就是后来自己的师父张德用刀顶着自己要自己打发他们。后来，怕皇后的眼线发现，甚至直接在深秋的晚上睡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却没料到，那一次生了病，刺客师父顶着被发现的风险亲自出去为自己找药，也就是那一次自己认可了此人。那一次，身边的仆人没有一个人管自己，似乎要他自生自灭。而泽此刻也被关了紧闭，直至晚上，泽提着药，磕磕碰碰的进了屋。

        屋外开始下雪了，第一场雪。

        “弟弟弟弟，醒醒。”

        古天璃发着烧，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只见古天泽的手搭在自己额头上，手心冰凉，那焦急的脸上还挂着泪。

        “我还没死呢。”

        “都怪我，母后又把我关起来，今日吃晚膳时才偷偷听到宫女说你病了，我很着急，方才翻墙出去到太医院抓了些药，哪知道路上滑，摔了跟头，崴了脚，走得慢些了，好怕你出事。”

        古天璃看着他，他是真心心疼自己的。

        “弟弟，以后要好好读书，母后才不会打你，我被母亲常常关禁闭，好怕自己护不了你。”

        古天璃本来便烧着，一听到“母后”二字，便开始吼起来，“你以为母后是因为我不好好读书打我吗？我每天都在看书，书房的每一本书我都看了不下十遍，父皇每次考我。我从未有过差池，可她呢，还是要罚我。恐怕这不是我的原因吧，你难道不想想，是不是因为你，你不好好读书，不得父皇欢心，所以母后才将气撒在我身上。”

        那一次，古天璃的身体里已是恢复记忆的吴念，他想了许久为何皇后会打自己，恐怕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那一次，古天泽一言未发，为他熬好汤药就默默的离开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古天璃便很少遭到皇后的鞭打，甚至一点也不在意他活着没有，似乎都不记得他曾经存在过，只有每次古天泽每天见他时，那温暖的笑让他忽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一直记着他。而古天泽开始静下心来，一直很努力的读书，努力的发光，他要把弟弟好好的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夜色已深，虫鸣皆歇，古天璃从回忆中清醒，手抚摸过古天泽的眉眼，轻轻喃语：“我走过了好多个世纪，才找到这里与你相遇，今后不相离，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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