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见他忽然径直朝自己走来，樊胜美脚跟悄悄后退了步。
“这么多天，不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汹汹而来的男性气息掠夺走她周身的空气，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慑人的危险，叫她不自在地忸怩。
“什，什么？”来不及思考他说的话，她满心满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靠得太近，她一呼一吸全是那熟悉的香水味，心中拉起警报，不停在思考如何将这距离移开。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颠簸，眸光闪烁不敢往上看。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危险。
“我并不觉得曹祁对于你有太大的吸引力，而且，你也说服不了我说明他比我更加适合你，甚至，你连理由都找不出来。”谭宗明低头紧盯着她，“你不肯给机会，我就只能自己找，免得，你总是躲躲闪闪，连个饺子都不敢吃。难道你以为，就凭个饺子就能轻松拒绝吗？”那个饺子她没有吃，那盘饺子都是完完整整的。
樊胜美结舌，“你想，说什么……”不知道是惊讶于对方的直白还是佩服对方的敏锐。
对于樊胜美的外强中干谭宗明了如指掌，又知晓她有些固执。这样的性格你给她思考的空间？给她自由？这样的判断往往是任由她一个人越来越纠结，只会越理越乱，而她固执起来又十分恪守己见，掰都掰不过来。那个曹祁电话过来，两人又是甜甜蜜蜜的，他都觉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日后有的受。
“再说，你扪心自问，你讨厌我吗？”谭宗明靠近一步，朝她逼近，见她惊慌又向后退，又朝前逼近一步。他轻轻笑着，循循善诱，“就像我那次吻你，”加重了后两个字，“你觉得讨厌我吗？”
讨厌他，吗？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给自己机会去考虑这些可能性。
讨厌他？
讨厌如何，不讨厌又如何？很重要吗？
“我，实在不清楚，谭总问这些的意义在哪里？我分明记得你，你，说过不喜欢我的。”谭宗明这暧昧的举动叫她又是惊慌无措，又是不解。
不是和包奕凡说过不喜欢自己的吗？
谭宗明皱眉，“什么？”目光定定锁住她的表情，“什么时候？”
他说过这种话？他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樊胜美见他终于停止逼近，默默松了口气，“你自己说的，竟然不知道吗？”
谭宗明摇头，这突然而来的质疑可以称得上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
樊胜美若不是亲耳听到，看着他的表情几乎要信以为真了，“你自己说的话都会忘记吗？而且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
另一个人？
谭宗明摇头，“谁？谁在？”
樊胜美见他仍旧装不知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道了个名字。
“包奕凡。”
现在，总该要想起来了吧。
包奕凡。
谭宗明先是眉头狠狠一紧，似乎在回想。但不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越来越平静，默默盯着自己半晌，眼角眉梢反而带上了浅浅笑意。叫她越看越懵，不能理解他的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想的，跟她是同一件吗？
“呵，是在XX酒店。”谭宗明准确地报出地点，带着笑意。
樊胜美见他表情，越来越迷糊。还是点头，“对。”
“那你告诉我，你听了多少？那天对话，有点长，不知道你是听到哪些内容。”谭宗明又恢复他的从容自如，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纠结的模样，竟连自己靠近了些许都未察觉。
樊胜美不明就里，回想着，将那天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叙述了遍，但对方的表情丝毫不受影响。说到结尾，对方还是无动于衷。这都让她怀疑，她说的难道都不对吗？
怔怔望着他。
“只是这样？”谭宗明提出疑问，“我在你的叙述中，似乎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句话，你倒是要告诉我，问题在哪儿？”
他没有着急着同她解释，反而反问她。
樊胜美觉得自己表述已经十分清楚了，但他这么一问，自己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涩涩地辩解，“你的语气……”
谭宗明好整以暇，又问，“我的语气怎么了？”
“你的语气，很……”
樊胜美一时语结，方才想好的话语顿时苍白。嗫嚅着还欲说些什么，对方似看出了她掩饰心慌的伎俩，出言打断。
“很什么？”又是反问。
樊胜美绞尽脑汁想着形容词，但是就是找不着可以形容的。
“想不出来？是吗？所以，你说的这一切都不成立。所以？难道你心里还在想着你为何拒绝我的理由？”他的口吻如此温和，吐露的言语却在一层一层强硬地剥开她的伪装面，叫人害怕。
她脑中嗡嗡作响，脚步往后一步，砰的一声轻响，贴上一层冷冰的玻璃，而谭宗明的面孔就在眼前。
清晰得分明。
她竟不知道何时被对方逼到角落里……那双眼眸盯着自己，深邃得夺人神魄，她被逼得无处可躲。
“这些理由，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嗯？”这模样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却又自顾自接着道：“你想不出来的理由，是不是在害怕？”
樊胜美看着他在笑，浑身渐渐紧绷起来。
“我想，你自己心里肯定找了成千上万的理由来当做你拒绝我的原因，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他停顿了下来，像是给对方时间想象。
樊胜美板着脸，眼皮一动不动。
“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只是害怕喜欢上我呢？有时候，你对自己太严厉，考虑得太多。我不否认曹祁在某方面是优秀的，但那不是你的菜，只是你的保险牌。你下意识在我和他之间选了个你自认为安全的，对吧。”
说完这些，谭宗明看着她苍白的面孔不再继续。又见她强撑起笑意，嘴角带着讥讽，眉梢微挑。这样姿态的樊胜美，完全是自我保护时，不受控展现的攻击状态。
“所以呢？谭总这么能剖白人性，干脆别在金融圈干了，相信做个心灵导师，也一定很出色。”这语气，简直和当初如出一辙。
谭宗明心中暗叹，似乎把她逼得太紧了。
“理由你都替我想好了，还问什么呢？谭总不都已经了如指掌了吗？”
“我想，你先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在你面前炫耀什么，任何也好。我只是想让你对我不要抱有什么偏见，你不想给我机会，但是你不能拦着我创造机会，你总不能叫我自生自灭吧。”谭宗明视线紧紧锁定她，这才解释。
“给你饺子你不想吃，见上一面又那么难，电话你根本不可能会打……”这话说得颇为委屈，目光复杂。“你说，你躲着我，我若不单刀直入地说些什么，我该怎么办呢？”
方才还犀利剖白人心的男人这会儿完全换了个姿态，又是告白又是吐露自己的可怜之处的，叫想冷脸的樊胜美都坚持不下去，无法直视他热切的目光。
胸口欲嘲讽的愤怒没了，想说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了。瞬间，她仿佛又掉入他引导的怪圈中，又是惊慌又是愤怒，而后这一切又被他轻而易举地打散，云淡风轻了？
气提不起来，又在对方过分专注的眼神中变得不自在。
她该说些什么吗？
可在这视线之中，愈渐熄了这想法。
“喜欢一个人，想方设法去追求她，去消除二人之间的误解，你总不能告诉我，我这样也不能做吧……”口中轻叹，灼热的目光一刻未变。
樊胜美都能清晰感觉那目光烫在面上的炙热感。
这视线太可怕，叫人不敢对视，唯恐下一秒便被抓住。
暧昧如同潮汐般涌来，眼前的光线被遮盖，她被困于角落方寸之间，空气充满了张力，二人的呼吸徒然变味。
“你说呢？”醇厚的音腔又问。
一呼一吸就在耳边，这样近的距离叫她忍不住逃避。
她缓缓低下脑袋，却不妨碍她察觉到两人之间慢慢缩短的距离，某人一点点逼近自己，压缩了呼吸的空间，她心跳乱成一团，扑腾乱撞。
头顶那人见状轻笑出声，看着她不安局促的模样十分有趣。
“你在怕什么？”他出言调侃，兴致盎然。
樊胜美没动，却见他停下逼近的动作，许久都没有动作。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仍不敢抬头，闷声闷气否认，“没什么。”
谭宗明看着她拙劣的掩饰，毫不客气揭穿，“难道是怕我吻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樊胜美就来气。明明是他自己不停朝自己压近，还造成这种假象，现在倒还厚颜说她想歪？
强装镇定地抬头，辩解，“谭总想多了。”
却听那人道了句，“你没想多，我就是这么想的。”
樊胜美还未及时理解他的意思，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面孔，腰间瞬间多了一条臂膀将她压向一个坚硬的胸膛，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迫着她扬起头颅，拇指的温热紧贴她的头皮，叫她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唇上的柔软温热不过一阵便离开了，她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看着眼前人一动不动。
谭宗明勾着嘴角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故意在她视线中又一点点的靠近她，就见着那眼睛都成了斗鸡眼，笑着张唇轻轻压着那两瓣嘴唇，又发觉对方似乎连呼吸都消失了，心中觉得有趣，唇轻轻一动就将对方下唇含住，故意用舌头轻舔而过，就见对方张嘴猛地一抽气，他便不客气地将唇压深。
“啊……”樊胜美张嘴抽气，不想这人如此过分，竟用舌头抵着牙关，得寸进尺，意识猛地回笼。当即推搡着眼前人。
谭宗明没有勉强，停止了嘴上的动作，但是腰间搁置的手臂却不容置疑地搂着。
这会儿占了便宜，嘴里沾了点她的味道心情十分不错，看着通红着脸蛋，犹自愠怒的樊胜美，故意又做要吻她的样子，胸口一疼，那拳头下来真是没有客气的。他却忍不住一直笑。
“谭宗明！”樊胜美色厉内荏，心跳如鼓却叫人难以忽略，心底蓦然而生的复杂随着他的笑意不减半分。
她自己知道，她就怕谭宗明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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