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归心似箭

第十六章归心似箭

        郭徵海同王老倌回到家里。王老倌住在一个叫“天井”的地方。这里为什么叫“天井”，郭徵海不知道。望去，远方四处高峰连绵起伏，细浪腾飞，，将王老倌住的地方团团包围住，也许，就是地名的来源。郭徵海下了班车，四目望去，村庄的景色很是奇特。田野里绿肥很脆、很蓝，盖满田野，没有颓败的景色。美景很多地方都能看到的。

        远远看去，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村里有红砖房也有土墙屋，有的屋顶盖着稻草、大多盖着青瓦或油毛毡。地势开阔平坦，一片沃土，绿油油的景色使一切显得潮气蓬勃。正处寒冬腊月，树木凋敝，落叶飘尽，其他地方的村庄显得苍凉，这里绿色迷人。远远望去，好几个村庄连接在一起，显得壮观。村外树林成翠，一眼望去，大片的田野相连。郭徵海的心里仿佛有一片希望在生长。倾盆大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水气在冒出，湿润、柔软。天空依然布满阴云，虹云在天上乱飞，看来要下雪了。郭徵海跟着王老倌往家里走去。

        王老倌的家是一栋红砖平房，坐落在村庄中央。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二十来岁，很胖，是一个瞎子，坐在屋里茫然的看着远方。小女孩十一、二岁，单瘦瓜子脸。上六年级。放寒假在家。王老倌的老婆四十四、五岁年纪，身材单瘦，很高的个子，脸色黑中透出驼红；在家里忙这忙那。见老头子带着一个年轻人回了家，显得很高兴的问：“回来了？这小伙子是谁啊？长得好秀气的，像一个闺女。”

        王老倌自豪的回答：“这是我们的干儿子小郭呢！小郭，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这是你干妈，快叫干妈。”

        还没等郭徵海开口，王老倌的老婆就高兴的说：“好，好。这孩子我一看就觉得亲切，俗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真是难得的一个秀气男子汉。小郭坐坐。”

        她用手擦着板凳让郭徵海坐。并对坐在桌子边看电视、正在吃花生的二女儿说：“以后对你大哥客气点，不要动不动就欺负你大哥。”

        二女儿胡乱地点着头。郭徵海听了王老倌的介绍非常气愤，在心里骂王老倌：我几时答应过做你们的干儿子？自作多情！但郭徵海这些话只能藏在心里。郭徵海打量着家里的摆设：几件旧家具脱了漆，碗柜黑不溜秋的；吃饭的桌子用柳木做成，没有上漆，灰不溜秋的；灶用土砖垒砌而成。

        郭徵海想：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郭徵海在别人家里，好意思跟主人争辩吗？主人不赶他出门就谢天谢地了。一旦被主人扫地出门，恐怕连吃饭和住宿都成问题呢。还好意思跟主人争吵吗？女人喊小郭吃饭，郭徵海看到桌子上摆满丰盛的菜肴：腊肉、牛肉、鱼、鸡蛋和自家菜园里种的新鲜菠菜。郭徵海自出门流浪以来，从未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菜肴，看得郭徵海食欲大增。吃饭时，女人不断给郭徵海的碗里夹菜，郭徵海感到怪不好意思。吃过饭，女人要出门，就对二女儿说：“走，同妈到街上买一些新鲜肉回来，不能亏待你大哥。”

        郭徵海听了女人的话，很是感动。接着女人又对大女儿说：“你在家好好待小郭，不要欺负他。”

        大女儿心领神会地答应说：“妈，你放心吧，我怎么会欺负小郭呢？”

        大女儿眼睛依然茫然的看着前方。毕竟郭徵海还年轻，并不懂人情世故，更猜不透王老倌两口子的心思，以为女人对郭徵海好是出于好意，并没想过其他。二女儿因为刚吃过饭在看电视不想走，女人对二女儿使眼色，二女儿看到她妈对她使眼色，跟着她母亲出了门。刚走出门，女人又回头对王老倌说：“李家村的李乐天前天来家请你，要你帮他修房子，你没在家，我就答应了，你去问问李乐天房子什么时候修？”

        王老倌听了老婆的话，答应着，跟老婆和二女打着雨伞出了门。女人走出门，意味深长回过头来看了大女儿和郭徵海一眼。郭徵海坐在凳子上看电视剧《渡江侦察记》。没注意他们。这时，坐在窗户下的瞎女子喊郭徵海：“喂，拢来我们说说话吧。”

        郭徵海被电视里的情节所吸引，并没有听到瞎女子喊他。瞎女连喊两声，郭徵海才听见。他一面看电视一面向瞎女人面前走去。走到瞎女人面前，郭徵海觉得瞎女子可怜。应该帮助她。他来到瞎女面前问：“什么事？”

        瞎女子用手擦了擦她坐的长板凳另一头，对郭徵海说：“坐吧，我想和你聊一会天。”

        郭徵海在凳子上坐下。女子茫然的看着远方问郭徵海：“你喜欢我家吗？”

        郭徵海感到莫名其妙，觉得瞎女问的很可笑，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人，喜欢你家做什么？郭徵海望着外面横飘着的雨丝，答非所问地说：“只怕要下雪了，你们这里下过雪吗？”

        郭徵海想起在家里的冬天，下大雪的日子，他踩着高脚带着宋娅琳到同学家里去串门。同学们围着郭徵海，拿他和宋娅琳开玩笑：“徵海哥，你是我的夫乐呵嗨，娅琳妹，你是我的妻乐呵嗨。”

        两个人听了同学们唱的歌，追着他们在堂屋里边跑边打。郭徵海想：如今被困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娅琳也在回忆两个人从前的生活吗？想起小时候郭徵海和宋娅琳的趣事，郭徵海很想大哭一场。他心里很忧愁，不知宋娅琳怎么样？郭徵海听到瞎女对他说：

        “我们这里以前是下过很大的雪，冰冻天怪冷的！冻得人根本受不了。我家有木炭火烤还能过得去，可怜那些没木炭火烤的人家，我妈说我爸一天能挣一百多块钱，自己包修房子，有十几二十人给我爸做事。我爸我妈说了，你到我家来，要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孩子都不要我带，我妈说请保姆。”

        郭徵海听了瞎女子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说什么瞎话？孩子？你生不生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郭徵海不由非常讨厌这个瞎女子。觉得瞎女子非常恐怖，那双没底的瞎眼仿佛要把郭徵海吞噬一样。于是，郭徵海对娅琳的思念更加强烈，希望快快飞到宋娅琳身边！郭徵海回家的欲望是样的强烈！

        雨越下越大，雨滴夹着雪粒儿，从天上猛砸下来。天黑沉黑沉的，像一块铅似的压在郭徵海的胸口。让郭徵海无法呼吸。觉得这里是一个陷阱，他必须尽快离开。可郭徵海忧烦的事，身上没有一分钱，如果走出这个家的门，不是被饿死也会被冻死！只能咬牙忍耐等过了年再说，过年只有几天了。郭徵海默默的走出房间，来到阶矶上。郭徵海盼着天空出现彩虹、云开雾散！郭徵海走到阶叽上，依然听到瞎子在问郭徵海：“小郭，你在吗？你在哪？在听我说话吗？哥，你在哪里？”

        郭徵海听到了瞎子的问话声不作声，他恨不得冲进雨雪中，逃之夭夭。他知道，瞎女子是看不见他，轻手轻脚走进他住的房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莱蒙托夫抒情诗选》，到阶矶上拿一条小凳子，走到灰尘满布的阁楼上，坐下来看莱蒙托夫的诗：

        帆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它到遥远的异地找什么？

        它把什么抛弃在故乡？

        呼啸的海风翻卷着波浪，

        桅杆弓着身在嘎吱作响

        它不是要寻找幸福，

        也不是逃离幸福的乐疆！

        下面涌着清澈的碧流，

        上面洒着金色的阳光……

        不安分的帆儿却祈求风暴，

        仿佛风暴里有宁静之邦！

        郭徵海看着莱蒙托夫的诗，心里翻转着汹涌的波涛，仿佛驾着一叶扁舟，漂流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没有出处、没有方向，茫然地不知该向何方？郭徵海仿佛在黑暗的大海中，听到惊雷般的吼声。他张着惊恐的目光看着远方，只能任风浪吹动风帆。郭徵海一面看诗一面胡思乱想。他继续看着诗集，心灵沉浸在诗歌的意境里。

        给自己

        我多么想让自己相信我不爱她，

        我多么想测量一下不可测之物，

        给无限的爱定个限量。爱情具有如此大魅力，

        一刹那的鄙夷反倒表明：

        我们竟然不可能战胜心儿如醉如痴的恋情；

        我一身的枷锁无法挣断，

        我此刻心头仅有的平静，

        就是司智天使那高亢的呵斥沉睡的恶魔的声音。

        郭徵海在阁楼上轻声吟咏着莱蒙托夫的诗歌，心在广阔无垠的天宇飞翔，思绪没有边际，煽动思想的翅膀在漫无边际的天空遨游。这时，天上的雨停下来了，天空出现了彩霞。郭徵海趁此走出阁楼。他看到大路上走着一位穿红雨绒服的年轻姑娘，郭徵海手里拿着书，做散步状，向大路上穿雨绒服的姑娘走去。快接近那位姑娘时，郭徵海看到姑娘非常漂亮：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着迷人的亮光，眼睛流露出无限的风情。身材苗条，个子一米六五。姑娘见到郭徵海，友好的对他笑着打招呼：“你好！你手里拿的什么书？”

        郭徵海扬起手中的书说：“《莱蒙托夫抒情诗选》。”

        姑娘接过郭徵海手里的书翻动着，接着抬头看着雨过天晴的蓝天对郭徵海说：

        “你蛮有品位的嘛？能看这么有好的诗歌作品。王老倌是你家亲戚？”

        郭徵海无奈地摇头对姑娘说：“我是一个流浪者。”

        姑娘听了郭徵海的话，朗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高兴的说：“你真浪漫，如果我能跟你一起去过流浪生活那该多好啊！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各种名胜古迹。可惜我是一个女孩子。”

        姑娘说着一面走，一面翻着书。有一辆客车从他们身边隆隆驶过，开去很远，声音才消失。接着又是一辆手扶拖拉机“啪啪”驶过去。姑娘等拖拉机驶过去，声音消失后问郭徵海：

        “你读了多少书？也就是说你什么文化程度？”

        郭徵海有些汗颜的回答：“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

        姑娘用柔和的目光看着郭徵海，深有感触地说：“现在高考可难了。以为我的成绩上一个大学不是难事，可我中专都没考上。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天生我才必有用！”

        郭徵海看到这个自信的姑娘，突然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敬意，他从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宋娅琳的影子。郭徵海问：“美女也是高中毕业？”、

        姑娘诚恳的回答：“对，我是八四界高中毕业的。唉，我已经对高考没有信心了，但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我明年准备参加民办教师或政府招聘干部考试，万一考不上，大不了到沿海去打工，相信我一定会考上，无论当老师或干部都可以。”

        郭徵海看着姑娘这么充满自信，特别高兴，对她友好的问：“美女，这里离镇上有多远？”

        这时，大路上走来了几个她们村上的年轻女子，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姑娘和郭徵海，姑娘招着手和她们打招呼：“喂，你们哪里去？”

        大家齐声说：“我们去镇上呢，那是你男朋友吧？好秀气的年轻人，真是天生的一对。”

        姑娘红着脸，娇羞的对她们说：“去你的！我哪里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郭徵海目送着她们向一条小河走去。姑娘脸红红的看着郭徵海，悄声说：“到镇上去如果走近路，过了前面那条小河就到了，只是要别人用船送你过去。你想去我送你？”

        姑娘把书还给郭徵海。红着脸看着郭徵海笑，希望郭徵海让姑娘送他过河。郭徵海高兴的说：“太谢谢美女了。我们走吧。”

        姑娘就带着郭徵海向河边走去。郭徵海和姑娘上到船上，他望着姑娘丰满的胸部，突然内心狂跳起来。姑娘把小船撑到河心，蹲下来挨着郭徵海坐在船上。郭徵海嗅着姑娘的呼吸，手不由自主地伸到姑娘的胸部上揉着姑娘的双乳。姑娘红着脸笑着和郭徵海接吻。亲着亲着，姑娘突然有些生气的打了郭徵海一个耳光。郭徵海立即感到羞愧。不想，姑娘又立即拉起郭徵海柔软的手，放到她滋润的脸上，姑娘又抱着郭徵海将亲吻起来。泪光盈盈地说：“你会真心爱我吗？”

        这时，郭徵海想起宋娅琳，不敢回答姑娘的话，流着泪对姑娘说：“我是一个流浪者，不敢把爱献给美女啊！因为我无法给你幸福！”

        郭徵海说完，两个人默默拥抱在一起，他们坐在船上任由船儿飘荡。不一会，船靠到岸上。姑娘把船用一根缆绳系在木桩上，之后，两个人牵手向镇上走去。郭徵海怕被人看到，对姑娘有影响，推开姑娘后退几步慢慢走着，姑娘眼睛傻傻的看着郭徵海。来到镇上，看到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姑娘走进一家商铺问郭徵海：“我给你买一套西服好吗？”

        但郭徵海拒绝了姑娘的美意：“我不要，回家吧。”

        说完，郭徵海带着姑娘往回走。回到家里，郭徵海重新回到阁楼上。天黑时，王老倌夫妇回来了，郭徵海慢慢走下阁楼。郭徵海明白住王老倌家不是长客。果然，过完年，尽管郭徵海身上没多少钱，但王老倌在过年的时候，给了郭徵海二十块钱的红包，郭徵海拿了那个红包，提着手提包，就毅然走出王老倌的家。向更远的地方出发。远方有郭徵海的梦，有郭徵海的人生目标。

        郭徵海来到石首县城，摆残局的把郭徵海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钱输光后，郭徵海又失望地上路了。他来到监利码头，见码头上停着一艘客轮正在上客。郭徵海很想上船，可身无一文！心里着急。眼看船就要开了。船刚起锚，郭徵海一个纵步上了船，直接冲进三楼乘客厅，找座位坐了下来。郭徵海在船上，担心工作人员来查票。心里忐忑不安。幸运的是，船一直到汉口，没有人查

        在船上，郭徵海看着滚滚长江水，浊浪滔天，波涛汹涌，很壮观；轮船底下，滚滚长江水滔滔不绝在后退。郭徵海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忧心忡忡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两句似诗非诗的话：

        “忧船快啊恨船慢，

        慢慢长江何处岸！”

        郭徵海希望尽快到武汉，武汉有郭徵海的一个表姐，可郭徵海不知道表姐在武汉的名字，能不能找到，他心里没底。船一个劲的啪打着船底往前行。到下午五点，船到了汉口。

        出站时，郭徵海看到检票口有人在检票，检票员捡到他面前，问郭徵海：“把你的船票拿出来。”

        不想，郭徵海急中生智，指着前面的人说：“在那。”

        检票员反问：“谁？”

        郭徵海随手向前面一指：“那一个。”

        出站的人太多，检票员不可能把过去了的人一一请回来，只好对郭徵海说：“走吧。”

        出了检票口。郭徵海走在汉口的大街上，这里跟家乡小地方不一样，十字路口车流如注，来来往往的人流熙熙攘攘，十分拥挤。身无分文的郭徵海走在大街上，不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到处是陌生的人，到处是陌生的脸孔。快到晚上，郭徵海仍然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了，肚子饿得“呱呱”叫。

        郭徵海最希望在汉口找到一份工作，吃上一顿饱饭。或找到在武汉大学当老师的表姐，搞到路费回家。可郭徵海根本不知道表姐在哪所大学教书，也不知道表姐在武汉的名字。表姐自读大学起，就改了名字，可郭徵海的母亲也不知道。郭徵海在街上问过好几个人，大家都茫然摇头，郭徵海只好又在街上茫然的走。他来到一家旅社门口，见登记处坐着一个矮胖的年轻女服务员，走过去十分茫然的站在登记处外面。女服务员抬头问郭徵海：“你要住旅社吗？”

        郭徵海为难情地摇头，他害怕说出身上没钱被女服务员笑话。想了很久才说：“我没有钱。”

        女服务员不光没有笑话郭徵海，反而热心的问：“你是哪里人？”

        听到女服员问郭徵海的家乡，郭徵海毫不犹豫的说：“我是湘南人，来武汉想找表姐，可没有找到，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不知怎么办？”

        郭徵海没有说谎，他确实有一个表姐在武汉，只知道她以前在家里的名字，还是听他妈说的。可他母亲不知道表姐在武汉改的名字。女服务员对郭徵海说：“这样吧，我们单位有一个姓陈的老人，也是湘南人，是不是你老乡我不知道，他是我们单位的工作人员，他乐意帮助别人，我带你去找他，他会帮助你的。”

        于是，热心的女服务员带着郭徵海就去找陈老伯。女服务员带着郭徵海来到一个正在打扫楼梯、近六十岁的老者面前说：“陈伯，我给您带来了一位老乡。”

        女服务员把郭徵海介绍给老人后，转身就走了。郭徵海打量着陈大伯：五十多致六十岁年纪，单瘦，慈眉善目，陈老伯走到郭徵海面前问：“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郭徵海诚诚实实回答：“我是湘南武陵人，您是？”

        陈大伯说“我们是老乡呢，走，你一定还没有吃饭吧？我带你吃饭去。”

        老人把郭徵海带到一家饭馆里，饭馆里人很多，坐满了好几张桌子，陈大伯把郭徵海带到一张空桌上坐下，给他要了两笼饺子，陈大伯指着饺子说：“你慢慢吃，少了再给你拿。”

        郭徵海看着热气腾腾的蒸饺，心里感激不尽。肚子实在太饿了，用筷子夹起蒸饺就狼吞虎咽起来。郭徵海知道，两笼饺子怎么饿，也难吃完。可最后到底吃完了，郭徵海不想浪费粮食。郭徵海有多次向陈大伯打听表姐的下落，可陈大伯茫然的摇头说：“连你表姐在哪一所大学教书都不知道，汉口、武汉这么大，我怎么给你找去？”

        陈大伯又安慰郭徵海说：“你放心吧，我会送你回家的。”

        郭徵海无论怎么问陈大伯的大名，陈大伯就是不说。那晚，陈大伯安排郭徵海住在旅社里。第二天，陈大伯带郭徵海吃过早餐说：“走，我送你去火车站打火车票，今天你可以回家了，家里父母一定在盼着你回家呢！”

        郭徵海吃完早餐，听了陈伯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郭徵海跟着陈伯来到了火车站。陈伯给郭徵海打了当天回湘南的火车票，另外给了他一些钱回家路上用。郭徵海踏上火车的那刻起，望着窗外的陈伯，眼里含满泪水。火车徐徐启动时，郭徵海向站在火车下面的陈伯挥手告别，他在心里说：“陈大伯，这个名字将永生铭记在我心里！”

        郭徵海回到家乡，多么渴望见到近半年来，流浪在外魂牵梦绕的宋娅琳！从花街镇下车的那一刻起，郭徵海准备直接往宋娅琳任教的学校跑。那时天快黑了，身上尽是汗臭味，流浪的日子让他非常疲惫。身上又一名不文，一脸憔悴怎么见他的爱人宋娅琳？郭徵海不想让宋娅琳看到自己的狼狈像。不明白宋娅琳的母亲，是否在宋娅琳的房间里。郭徵海控制住狂热思念宋娅琳的情感，心情激动地回了家。

        郭徵海的母亲猛然见到流浪在外的儿子回了家，高兴的马上给儿子生火做饭，妹妹帮郭徵海打来了洗澡水。洗过澡，吃饭时，郭徵海想从母亲或妹妹口里打听宋娅琳的消息，而他又顾虑重重，害怕听到对他不利的消息，使他无法承受。郭徵海心思重重的吃饭，坐在火塘边看着郭徵海吃饭的母亲给他说了一件令郭徵海非常震惊的事：

        “你出去这几个月，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幺奶奶上一个月就去世了，唉，幸亏她老人家修得好，没有还床债。过年那天，宋老师接她去过年，刚吃过年饭，幺奶奶说困，要回家躺一会，刚躺到床上，幺奶奶就喊肚子疼。急得宋老师典着大肚子来喊我们······”

        “什么，宋娅琳典着大肚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找对象了？”

        听母亲说宋娅琳典着大肚子，郭徵海仿佛被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非常沉痛！似晴天霹雳，打得他晕头转向。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难道宋娅琳变心了？郭徵海吃下的饭如鲠在喉。郭徵海听说宋娅琳挺着大肚子这个消息，就吃不下饭，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力，脸色苍白，如大病来临。母亲知道儿子对宋娅琳的感情。也明白宋娅琳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郭徵海的血脉。郭徵海到了外面，宋娅琳还来打听过好几次郭徵海的消息，并和母亲说出了宋娅琳和郭徵海的关系。母亲准备告诉儿子，要郭徵海早一点去看望宋娅琳。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郭徵海的母亲：“夏婶婶，赶紧出来，郭老师中风了！”

        听到喊声，夏端娥赶紧起身往外面跑。郭老师前不久刚从医院回来，怎么又中风了呢？前不久，郭老师大病了一场，送到医院抢救时。在医院里住了一天，郭老师就躺在病床上停止了呼吸。家里人把棺材都给他准备好了，郭子明夫妇也从滨海市赶了回来。帮忙的把郭老师从医院抬回家，尸体就摆在堂屋里。郭子明夫妇看到父亲的尸体，两个人哭得像泪人一样。姚妈跪在郭老师遗体旁边哭得死去活来。落气钱烧后，准备把郭老师抬入棺材。不想，郭老师突然：“哎呦”一声，张开双眼，口里嚷着说：

        “阎王爷不收我，并狠狠抽了我一鞭，哎呦，背后好痛。快帮我看看怎么为事。”

        听到郭老师的“哎呦声，大家有些害怕，以为郭老师是诈尸。也有胆大的上前把郭老师的身体翻过来，把上衣卷起来一看，郭老师背上有一条长长的鞭痕。大家感到十分惊奇。求郭老师把当时的情形讲讲。郭老师说：

        “我被小鬼捉到阎王爷面前，阎王爷打开生死簿一看，查到我的名字，阎王爷对判官说：‘他的阳寿还没有到，给我打回去！’小鬼就用鞭子在我背上狠狠抽了一鞭！”

        这时，刘兰花给老爷子端来了一碗瘦肉稀饭。老人望了媳妇一眼，发现媳妇比以前更漂亮、庄重了，穿的是西服正装。老人不知道媳妇在做什么，发现媳妇的变化很大，她言语很少，但对每个人非常谦和，说出话来富含哲理。郭子明给父亲一调羹一调羹的喂着稀饭，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郭子明给老爷子办丧事的那份沉痛心情已荡然无存。郭子明发现老婆在细心地照顾老人，她的行为跟从前仿佛判若两人，让发现这个秘密的郭子明非常震惊。

        尽管郭子明和刘兰花没有提出离婚，但郭子明和刘兰花已经分居了八年。八年！是中国人民打败日本侵略者的时间！刘兰花不仅变化大，在滨海市，还买了别墅，带着女儿住在新家。郭子明仍然住在单位宿舍。从前有一个情人，年轻漂亮，只有二十来岁，叫李佳薇，湖北人。是一家歌舞厅的签约歌手。他们经常住在一起，可李佳薇不甘心只做郭子明的地下情人，要郭子明名正言顺的娶她为妻，郭子明拒绝了李佳薇的要求，因为郭子明的父母坚决反对郭子明找城市和外地女子为妻。当初郭子明不和刘兰花离婚，是想报复刘兰花。如果郭子明向刘兰花提出离婚和李佳薇结婚，刘兰花可以找别的男人，名正言顺的结婚！这不是郭子明要的结果！

        郭子明非常痛恨刘兰花，想报复刘兰花，郭子明要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想刘兰花向他苦苦哀求。郭子明从未想过，刘兰花性格那么倔强，不仅没哀求郭子明，他反而发现刘兰花生活非常严谨，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跟别的男人有染。

        她除了工作与一些男子的正常交往外，从来都是独往独来，郭子明跟踪过刘兰花无数次，都让郭子明失望而归。而刘兰花从来没把女儿看作是对付郭子明的筹码，只要郭子明想接女儿回家里和他相聚，刘兰花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到郭子明面前。郭子明还想：

        刘兰花是因为他是公安局长，舍不得放弃而迷念他？但好几次郭子明想和刘兰花同居，刘兰花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把他推出刘兰花房间。毫不留情的把房门关上。郭子明与李佳薇分手后，刘兰花的自强不息深深的感动着郭子明。夜深人静，郭子明从单位回到清冷的家里，深感孤单寂寞。越来越感觉他依然深爱着妻子，他多么希望跟妻子重新开始生活！

        夏端娥来到郭老师家里，见郭老师躺在床上，很多人围在周围显得束手无策。夏端娥走到郭老师身边，仔细看了看，之后，对坐在郭老师旁边的女婿郭树真说：“快用大拇指掐住郭老师的人中！”

        郭树真按照夏端娥的吩咐掐住岳父的人中。不一会，郭老师慢慢醒过来，睁开了眼。看到郭老师醒过来的人，没有不高兴的。大家趋前问寒问暖。刘兰花见这么多人关心公公，很感动，觉得乡亲们那么可爱、淳朴、善良。感到她欠家乡亲人的情太多太多。尽管她和郭子明的婚姻到了几近破裂的地步，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但刘兰花觉得愧对公公婆婆。年轻时，刘兰花做了很多对不住公公婆婆，以及乡亲们的事情！希望用行动来报答公公婆婆和乡亲们的恩情。刘兰花认为，公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人们公认的老好先生，郭老师连学生都没骂过。别人有求必应，只要他办得到的，总要千方百计帮助别人。

        在别人眼里，郭子明夫妇是地方上的骄傲，他们的风光与富有，是地方上人看得到的。郭子明回来有司机开车，刘兰花更出色，卖了一辆高档宝马，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小车，在滨海市有别墅，她的能力无人可比！别人认为她靠郭子明得的好处。有好几个人正在议论刘兰花，其中就有李竹嫂子：“她的命真好，看刘兰花嫂子的那辆车，少说也要好几万，油光水亮的。”

        郭小瑾鄙夷的对李竹嫂子说：“几万？你想都别想，人家是宝马，至少好百万，甚至千万块！”

        李竹嫂子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羡慕的说：“我的娘，几百上千万？买辆车的钱都堆成山了？”

        正在议论的乡邻们瞪大眼睛望着刘兰花。李竹嫂子泄气的说：“我们怎么跟她比呀，人家有一个好老公，命就是好！人的命是上天注定的，上帝要你富，你不富都不行。”

        刘兰花知道，别人在羡慕、眼红、嫉妒她。可有谁知道她以前遭遇的苦难？个中况味只有她清楚。刚进入保险公司，很长一段时间刘兰花总是签不到单，每天很早起来就去公司上班，或参加课里学习，有时背着保险公司的桌子去公园摆摊，宣传公司产品。公园里人确实多：有背着包在公园树下睡觉的打工者、有吹拉弹唱的文艺工作者、有打太极学武的练功者；有成双成对谈情说爱的恋人。刘兰花多么希望有人听她讲保险理念，可人们视而不见！有一天，刘兰花看到一个老者在公园里画画，她走过去，看到老者画得非常好，不由赞叹道：“您的画真好！”

        老者抬头对她笑着说：“是啊，在你看来我的画确实像一幅画，可我经历了多长时间的磨砺与修为妈？每个人都能做一番事业。但首先要具备持之以恒、吃苦耐劳的精神。要做到不气馁、不妥协、不放弃、埋头苦干、勇往直前的精神与毅力。只有那样，才能成就大业。做什么事都没有一帆风顺的。”

        刘兰花听了老者的一席话，触动很大。刘兰花想，既然我选择了保险这个行业，就要认定保险是一份可以从事的职业，能为人类造福，为家庭造福的事业，我应该坚定不移、持之以恒的走下去，哪怕经受最大的挫折，也要勇敢直前走下去！

        刘兰花不想利用郭子明的关系拓展客户，不想让郭子明知道她的事，她要凭自己的能力打拼出一片天地。她每天在公园里摆摊。时间久了，自然认识她的人开始来听她讲保险理念，也逐渐有人和她签单。

        郭徵海来到郭子明家里，发现刘兰花变化很大，他很惊讶。刘兰花见郭徵海到了家里，惊讶的问：“是徵海叔吧？你看，几年不见，成大小伙子了，徵海叔高中毕业了吧？”

        刘兰花看到郭徵海，抢先打招呼。郭徵海不好意思笑着回道：“是兰花嫂子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有气质了。我高中四年前就毕业了呢。”

        刘兰花给郭徵海倒来一杯开水问：“徵海叔，你在做什么工作呢？听说你在学校成绩很不错，我以为你考上大学了呢。”

        郭徵海无奈的回答：“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啊，没考上大学就老老实实呆在农村做苦力活吧。”

        郭徵海想把刚从外面流浪回家的事告诉刘兰花，又觉得不是什么光彩事，没有说。家里人看到郭徵海回家了，惊讶地问：

        “徵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定赚大钱吧？”

        郭徵海见大家问，觉得很不好意思。笑了笑。郭子明看到郭徵海，笑着拉起他的手说：“你看我徵海叔，像小姑娘一样红脸呢。”

        郭老师醒来后。看到郭徵海，望着他说：“徵海啊，兄弟我几乎见不到你了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郭徵海走到郭老师面前准备拉他的手。姚妈给郭徵海端来了一碗擂茶，他马上接住。刘兰花对郭徵海说：

        “在农村你只要吃得苦也不错的。你坐着慢慢喝茶，我去招呼其他人。”

        郭徵海看到刘兰花很忙，说：“嫂子忙你的，不要管我。”

        屋里大家在聊天，郭徵海看着屋里所有的人，他感到十分没面子和别人打招呼，他一无所有的回家，怎么跟别人说？他在堂屋的桌子上坐着喝完茶，心情郁闷的走了出去，想着宋娅琳怀孕的事，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是谁的？也许她已经把自己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想：宋娅琳也没有了，家里什么都感到陌生，倒不如到外面去流浪。他突然觉得应该跟郭子明夫妇去滨海市打拼天下。郭徵海觉得，滨海市的天空一定很蓝！想到这里，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郭子明夫妇带他去滨海市。夜已深，郭徵海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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