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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夏日渐渐来临,天气逐渐闷热起来。宫里的嫔妃小主们都换了轻薄的夏衫,颜色也是极为鲜妍美丽。皇帝也是钟爱鲜妍美丽的人之一,近些日子也爱去新入宫的嫔妃处,其中最为得宠的便是莞贵人。

        惠宁在甄嬛侍寝前已然恩宠淡了,如今更是只去太后、皇后宫中请请安,偶尔去裕嫔、陵容处小坐,浑然一副已经失宠的模样。内务府碍着富察氏的脸面,到底不敢对惠宁如何,仍是衣食无缺地送来,惠宁也慢慢适应了这样平淡的日子。

        一日,陵容来了怡性轩,谈起碎玉轩:“莞姐姐这几日仿佛倦得很,我去碎玉轩的时候,五次里有四次是睡着的,想来应该是侍奉皇上辛苦,又兼春困未去,也是情有可原。我倒有些羡慕莞姐姐这般盛宠了。”

        惠宁浅浅一笑:“莞贵人是极为得宠。可皇上待你也不差,听说过几日便要晋你为常在。又因为你歌喉出众,预备着乐师,专门要为你指点声乐呢。”

        陵容娇羞道:“怎么连姐姐也开始拿我取笑呢?”又顿了一顿,忧道,“不过是从前余官女子用过的手段,到底是不入流的……”

        惠宁忙示意陵容别说下去,拿了团扇作势要掩她的嘴:“好端端的怎么自怨自艾起来了?宫里的嫔妃,不都只是讨个皇上的喜欢吗?余官女子的昆曲也是皇上颇为喜爱的,只要皇上喜爱,入不入流倒可以撂到一旁不提了。再说了,你有这样好的歌喉,难不成一辈子都显露出来?我是自幼《女则》《女训》背惯了的,脑袋里只有贤良淑德,连诗书也是到了宫里,裕嫔娘娘指点我的。我也是再没有才艺的人了。不比你,歌喉、针工、制香样样皆通,你说起来上次教我的针法,我用在了给太后娘娘绣的抹额上,连太后也是夸赞一声好的。”

        陵容惊喜笑道:“果真?”

        惠宁道:“我哪里有骗你的道理呢?你也别总是这样小心自卑了,你能进宫,能得到宠爱,便是旁人羡也羡不来的好福气呢,若是来日跟慎贵人似的,有了龙种,看谁还敢小看了你去!”

        慎贵人便是从前的秋常在,夏冬春,她也有孕三个多月了,怀相极好。皇帝从“温、慎、恪”三个字中择了慎字作为封号,也是隐隐告诫她初有孕时的张狂,自甄嬛得宠以来,夏冬春亦老实了许多,延禧宫一下子没了她的糟心事,倒也清静了一二。

        陵容命宝鹃拿来一个绣着如意祥云纹的香囊,奉与惠宁:“前些日子我瞧着姐姐身上的香囊已没了香味,这几日便做了这个香囊送与姐姐,里头有好些花卉,都是独独在春日里开放的。”

        惠宁接过,轻轻嗅了一下,果然清新扑鼻:“陵容好精巧的心思,倒比得我笨手笨脚了。”

        陵容扑哧一笑:“若是姐姐笨手笨脚,天底下便没有聪明的人了。姐姐只是没学过,我从前是由我娘教导的,闺中时我也爱做针线活,这才熟能生巧些,姐姐侍疾时还能劝得皇上用下汤膳,这才是好心思呢!”

        “我待字闺中时,除了那几本讲究女子德行的书,也只看些医书,粗浅懂些琴艺罢了,上回能用上已是侥幸,再说了,宫里的好心思可不止我有。”惠宁意有所指。

        陵容眸光一凝:“姐姐的意思是……沈姐姐落水一事另有蹊跷?”

        惠宁微微一笑:“翊坤宫那位素来看沈贵人不顺眼,这已然是宫中人人知晓的事情了,更何况千鲤池离翊坤宫不过百步,当时沈贵人身边的小施和采月俱被潜走,若不是有意,沈贵人哪里会落水?我虽然与沈贵人相交不深,但沈贵人与人为善,而宫中与沈贵人起过矛盾的,也就只有翊坤宫那一位和余官女子了。余官女子是失宠了的,在宫中又无势力,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成功了?据说当时皇上看望沈贵人,华妃可是装束整齐、穿戴着华服美饰来咸福宫,还早早预备下压惊的汤羹,不是有备而来又是什么呢?”

        陵容惊道:“华妃未免也太张狂了吧!天子宫闱,竟然敢行如此残害嫔妃的狠毒事,她就不怕被发现吗?”

        惠宁道:“年羹尧在前朝势大,华妃又是久得圣宠,此事如果没有切实依据,华妃是不肯认的,说不准还要反咬一口,治我们一个污蔑高位嫔妃的罪名。”

        陵容抚着胸口:“我原以为合宫觐见那日,华妃下令以一丈红惩罚慎贵人身边的宫女,已是最最跋扈的事情了。哪里还知道她有这样大的胆子!姐姐,我好怕……我怕我什么时候无意间得罪了华妃娘娘,也被这样算计。这回幸好侍卫发现得及时,不然沈姐姐就没命了!”

        惠宁宽慰道:“咱们俩也没有什么得罪了华妃娘娘的事情,想来她也应该不会这样对付我们,只要咱们小心些,大约就能平安无事。”

        过了几日,惠宁和陵容一道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仍是一副端庄威严的模样,正坐在宝座上,等众人行礼落座后才开口道:“余氏以□□谋害碎玉轩莞贵人,昨日已人赃并获。又查明余氏冒名顶替莞贵人,自称是除夕夜倚梅园中与皇上对答之人,皇上下令废去余氏位分,打入冷宫,赐自尽。幸好莞贵人中毒不深,不然宫中又会少一位姐妹了。余氏也实在可恶,从前便无礼骄狂,如今更是心肠歹毒。还望各位姐妹□□善德,莫要与旁人起了争执才好。”

        齐妃问道:“莞贵人是怎么发现余氏在她汤药中下毒的?”

        皇后道:“今日一早槿汐来回了本宫,说是莞贵人这几日愈发贪睡,又觉得汤药比以往酸了些,心中起疑,请了太医来瞧,结果说是中毒。莞贵人一一查过去,发现是碎玉轩新来的宫女花穗动的手脚,用了浸过药水的盖子放在药罐上,煮药时药性便会不知不觉地渗透到汤药中。后来莞贵人命人捆了花穗,好不容易才让花穗吐露真相,接着顺藤摸瓜,抓住了给花穗传递药物的小印子。花穗是从前侍奉过余氏的人,而小印子是余氏身边的人,审问过这俩人后便定了余氏的罪,自然,花穗和小印子已经被杖毙了。”

        欣常在快人快语:“余氏犯下这种欺君罔上、毒害嫔妃的大罪,仅仅只是自尽,倒也便宜她了。”

        众人虽没有像欣常在那样对余氏的深仇大恨,但余氏得宠时,时常恃宠而骄,得罪的宫嫔绝不在少数,因此众人听见余氏的下场,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心头不禁生出一股快意来。

        从景仁宫回来后,陵容便总有些担心,有一日便去了碎玉轩看望甄嬛。

        陵容坐在绣墩上,见沈眉庄、甄嬛二人神色倦怠,便问道:“怎么都懒懒地不说话?”

        甄嬛摇了摇头:“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沈眉庄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了?”

        甄嬛道:“没事,我心里恨极了被别人暗算,也恨极了花穗和小印子,可皇上真的下旨杀了他们,我这心里并不畅快。”

        沈眉庄点一点头,语带伤感:“是啊,看到杀人,我心里也不畅快。更何况扳倒了一个,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陵容接过话来:“来一个算一个,只要咱们齐心,谁都别想害咱们,”又嗔怪道,“姐姐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还是来之前听皇后娘娘说起,说余氏谋害姐姐,还冒名是姐姐谋夺皇上圣恩。”

        甄嬛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这种事情听了伤神害怕,还是不知道的好。”

        陵容略略激动了起来:“可是我把姐姐当作自己的姐姐。哪有姐姐出了事,妹妹还不知情的道理?”

        甄嬛道:“还好,已经没事了。”

        陵容点头:“姐姐没事就好,皇上已经下旨赐死余氏了,谁要想害咱们,她就得死!”

        沈眉庄含笑道:“别看陵容平时轻声细语的,却是个有主意的。”

        浣碧从外头进来,见了沈眉庄、安陵容二人行一行礼,急急道:“小主,余氏她不肯就死,在冷宫中大吵大闹,非嚷着要见皇上最后一面才肯就死。”

        甄嬛是知晓皇上出宫的事情的,忙道:“怎么见?这个时辰,皇上怕早已出宫门了。”

        沈眉庄急道:“难不成还容她活到皇上回来?”

        甄嬛问道:“回皇后了没有?”

        沈眉庄道:“皇后这几日头风发作,病的连床都下不来,自然是管不了这事。”

        甄嬛低声道:“那只剩下华妃能管这事了。”

        浣碧迟疑着答道:“华妃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说是身子不爽快。”

        沈眉庄静静道:“她素日与余氏走的近,这会子怕避嫌还来不及呢。”

        浣碧愤愤然:“余氏她口口声声说是受人诬陷,还砸了毒酒,形同泼妇,还在宫中大骂我们小主,言语恶毒,令人不忍耳闻。”

        甄嬛也不气,心中早已不把余氏放在心上,淡淡道:“随她去,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陵容若有所思,想着自己总要做出些什么来,也好证明自己与甄嬛的姐妹之情,一听浣碧所言,心中已有想法,忙道:“姐姐,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甄嬛道:“路上小心。”命浣碧送了出去。

        陵容带着宝鹃离开了碎玉轩,走在去往冷宫的路上,正走着,忽听得有人唤她:“陵容!”

        陵容抬眼一看,原是惠宁:“姐姐怎么在这里?”

        惠宁道:“我原跟了裕嫔娘娘看望懋嫔娘娘,谁承想阿哥所来报,说是五阿哥生了急病,裕嫔娘娘十分担心,便先一步走了,我就陪懋嫔娘娘说了一会子话。懋嫔娘娘虽是潜邸时侍奉的旧人,但是并不得宠,入宫后便分到了最冷僻的宫室,我从懋嫔娘娘出来后,见着这边景色尚佳,便过来走走。谁知竟看到了你。我也要问你,怎么你也来这里了?”

        陵容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只道:“我今日瞧着莞姐姐精神不好,余氏又不肯就死,总归是个祸害,便想着了结了她,也好让莞姐姐少一桩心事,只当是报答她选秀当日帮我解围、又接我到她家居住的恩情罢了。”

        惠宁道:“那我便与你同去好了。冷宫那里关押着废除嫔妃、宫人的地方,阴气极重。左右是要去了结余氏,我从前与余氏也有一桩恩怨未了,多一个我,也是替你壮胆。”

        陵容点点头:“那便多谢姐姐与我同去了。”

        一路到了冷宫,果然是愈走愈凄凉,附近连一个路过的宫人也无,只能听见雀鸟咕咕鸣叫的声音,惠宁命随身跟着的宫人推开冷宫的门,与陵容进去。

        只见余氏跪在地上,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死死按住,双手动弹不得,只能凄厉地嚎叫:“放手,放开我,放开我——”竟丝毫看不出从前那副容色艳丽的模样来,只觉得这不过是个疯妇罢了。

        苏培盛见惠宁、陵容二人过来,忙微躬着身子行了一礼:“富察贵人和安答应怎么来了?”

        惠宁扫一眼余氏:“怎么,公公的差事还没了吗?”

        苏培盛无奈地唉声叹气:“唉,还撒泼呢。”

        这时,余氏也看见了惠宁二人,又哭又喊:“怎么是你们?皇上呢?放开我,放开我!”说着竟挣脱了那两名太监,向惠宁扑了过来。

        惠宁的贴身宫女品绿忙挡在惠宁身前。苏培盛手中拂尘一抖:“把她扯开!”

        陵容冷冷一笑:“皇上是万金之体,怎会随意踏足冷宫?”

        余氏见得不了手,重又开始一味地哭喊嚎骂:“都是甄嬛!都是这个贱人!哄得皇上非杀了我不可!”

        陵容的目光紧紧盯着余氏:“你这般不肯就死,不就是想死个明白吗?那我便来告诉你,甄姐姐的药中是你动的手脚吧,当初你得宠时,曾讥讽于富察姐姐与我,还夜半高歌,对嫔妃不敬,这些可都是你干的吧?”

        余氏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我指使人干的,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失宠于皇上?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又嚎骂起来:“我恨不得啃她的骨头,喝她的血,叫她这个贱人永世不得超生!”

        惠宁站在一旁,勾起一抹冷笑:“原是你自己的缘故,如今快死了,却又要牵扯上旁人来,原是你顶了莞贵人的恩宠,却又凭借这恩宠横行宫中,身为宫嫔不尊礼仪,见了我与安答应不请安反倒一顿嘲讽,欣常在没有犯错却将她关入慎刑司,莞贵人获宠后,你便觉得是莞贵人夺了你的恩宠——可这一切,原都是你自己犯的过错,如今还妄想颠倒黑白起来!”

        陵容脸上也一丝笑意也无:“成王败寇,你还不乖乖伏诛!”

        余氏惊道:“竟然是她、竟然是她——皇上,您喜欢听我唱昆曲,您等我再唱给您听啊——皇上!皇上!”

        陵容见余氏仍不肯就死,只好同苏培盛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皇上已然出宫去了,皇后头风发作。难不成还真得等到皇上回宫,见了余氏,才能了结了她?苏公公伺候皇上也有这些年了,也是劳苦功高,在宫中见多识广,最能揣摩皇上的心思。皇上既是赐她自尽,她死了,公公的差事便也了了,谁会追究她是自尽还是别的?比如说,昔日下令殉葬的嫔妃若不肯就死,该当如何?”

        苏培盛点了点头:“奴才明白了。”

        惠宁含着笑:“我听说,从前余氏是最看不起公公您的。若是余氏见了皇上,皇上一时又念起了旧情,放了她出来,公公的好日子想必也不长了,倒不如一了百了。”

        陵容意有所指:“公公比陵容更明白什么叫夜长梦多的事。了断了她,也是了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苏培盛道:“恭送二位小主。”

        惠宁与陵容携手出了冷宫的门,隐隐还能听见余氏垂死挣扎的声音,陵容忽然道:“我这样行事……姐姐该不会觉得我心狠吧?”

        惠宁道:“宫里,只有心狠的人才能活下来。你心狠,我也亦然。更何况,余氏死有余辜,我哪里不知道你的心狠也有为我的道理?你的行事,何尝不是为你我好,我又怎么会去怪罪你?”

        陵容默然一笑:“我也希望,当莞姐姐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会怪我心狠,毕竟……我是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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