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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军妓


我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上辈子长得太丑吓死了一个城的人这辈子才会遇见桓烨。

        我是上辈子干刽子手的替一大堆死囚行刑这辈子才会桓烨一起来耀州。

        我是上辈子是倒斗的挖多了死人坟这辈子才会和桓烨一起困在这个的鬼地方。

        我比较惨,吃了贼人送来的饭,中了软骨散。

        桓烨比较幸运,他没吃晚饭。

        明明牛皮绳勒的我手臂生疼,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那种熟悉的晕厥又传来,让我不堪重负的身体彻底沉沦。

        桓烨甚至不我还要平静,他靠在墙角,一撮柔顺的头发散落下来,更添风流,他道:“你别乱动,你越动绳子越紧,你越动软骨散药效越厉害。”

        即使他发话了我也没太听,而是继续试图挣脱,他也不在阻止,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我便累趴下了,绑在手上的绳子勒得更紧,疼得我不敢再动。

        我无力的靠在墙上,问他:“为什么我头也难受?软骨散还有这个药性?”

        俊朗的面容即使此刻沁出豆大的汗珠亦毫不妨碍他容貌绝世,他认真专注的样子最具有吸引力,叫人不得不去看他,舍不得不去看他。仿佛一旦他有了表情,这种奇妙的魅力便顷刻消失。

        这就是他总很淡漠的原因吧。

        他四下张望着,背在身后的手小幅度的动着,不知在做什么。

        随后他忽然皱起眉头,咬着唇,额上晶莹的水晶滴落,好像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被绑着的两只手突然挣脱,我看见他白暂修长的手猩红一片,手背滑落血珠,伤口很大。

        “桓烨!”我惊得一下子来了精神,使劲全力撑起身子,半走半爬的挪到他身旁,看见他背后被烧断的绳子与渐渐熄火的稻草。

        这家伙不会傻到一稻草为火引,用两石摩擦生火的法子愣是烧断了这牛皮绳吧!

        我方明白他的行径,气的吼他:“你疯啦!”

        他一挣脱,没有丝毫犹豫,完全无视手上严重的烧伤,任鲜血流淌,来替我接手上的身子。他强行将我掰过去,让我挣扎咒骂他,沉默着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清晰的感受到手上沾上了粘稠的液体,一旦得了自由便拿到眼前看,果然是他的血。

        我急忙捧起他的手,鼓着腮帮子想办法,很是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后,抓住他衣裳的一角,来回翻看,见这一片上头没有花饰的,果断的使尽力气一鼓作气,将衣袂扯下来。

        锦缎撕裂的声音很是刺耳,桓烨抬头恨恨的看着我,道:“怎么不撕你的?”

        我细心地将他一只手包扎起来,克制住颤抖的手,声音虚的能飘散:“我衣裳质料是麻布,还不干净,不适合伤口包扎。”

        小伙子爱美也要分场合啊。

        桓烨没叫疼,甚至表情没有丝毫变动,他盯着我梳着简单发髻的秀发发呆,却不料又被我偷袭了。

        我趁机又扯下他一片衣角,替他包扎另一只手,细腻的锦布一碰到他的手便被上头源源不断溢出的猩红染色,被黏住从而自动贴在上头。

        桓烨顺着我的头发往下看,将目光定在我带着小花耳坠的耳垂上,盯着那小小的耳洞发起呆。

        这薄梓馨近看好像……也不是很丑啊。

        良久,我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手放下,这会子我是真的精疲力竭了,靠在墙壁上,道:“你的伤真不能拖,伤口太大,要是不上药会发炎,一旦发炎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他站起来,意欲将我扶起来,我配合着他,尽力站起来,不想脚下根本找不着重心,两腿重的不知怎么好,又摊下去,他没有发脾气,而是急忙将我扶稳,让我慢慢坐下,一切结束,他才抱怨:“女人真是麻烦。”

        我不与他置气,催促他:“都这时候你快发火折子啊。”

        他撇过头,手疼的动不了,依然忍耐着,冷着一张脸道:“耀州地处沧州与江西之间,三个地方呈三角状,一旦我在耀州发了火折子,沧州的人能看见江西的人也能看见,咱们是秘密前来,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他这时候竟然关注的是打草惊蛇?

        我感到什么深深的不解,毕竟现下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我们进了黑店,我还吃了他们送来的饭,不,是他们送来的软骨散。且此刻他自己也受了伤,如今绳子也解了,正是发火折子的最好的时机,他竟然怕打草惊蛇?!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抱头往烟熏得漆黑的墙上撞。

        彼时,柴房的门打开了,妇人慢悠悠的走进来,将我俩从上到下细细审视了,对着桓烨道:“你没吃饭?”

        桓烨一向清高,自己居庙堂之高走忧其民惯了,加之那些专做底下勾当的人向来不光明磊落,觉南殷这不毛之地擅养乱吠之人,头一扭,不打算搭理这妇人。

        妇人见他傲骨,也不恼,转而对我道:“姑娘,你相公体力如何?持久吗?”

        嘭!

        桓烨脖子没撑住脑袋,一头撞到墙上。

        我被她问懵了,觉得她这话没头没尾哦,只得反问:“啊?”

        妇人无奈咂嘴,心想我这丫头怎么连这都听不懂,走近两步,仔细看着桓烨,问我:“就是你相公和你□□的一般需要多久?”

        我也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她看似已经在极力解释清楚了,若是我反问她一句“啊?”她肯定要恼我了,万般无奈之下,我装作在沉思,偷偷望了桓烨一眼,他也正看着我,受伤的右手搭在墙上,食指与中指来回点着。

        我的个娘……

        这个动作我在熟悉不过,上回元鹤衣在茶馆问我事儿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之后我说错话他好几天没搭理我。

        这次绝对不能说错!

        我暗下决心,奈何实在不懂我怎么说才算好,苦着脸思考交孃两个字怎么写,好从字面意思下手,解剖这个词。

        良久,我望天,道:“挺久的吧,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吧。”

        嘭!

        桓烨脖子又没托住脑袋,一头撞到墙上,额上蹭了一层灰,他低头扶额,保持清醒状态。

        妇人终于撑不住了,腿一软,连忙扶着门,这个身子侧过去,抛了个媚眼,不可置信的对我说:“姑娘好福气啊。”

        ……

        牛车上的我问牛车上的桓烨:“□□两个字怎么写?”

        他道:“你最好闭嘴。”

        “哦。”我虽不服气,但也猜出刚才我的回答又是不妥的,便心虚的听了他的话,服软了。

        没一会儿,我道:“是不是两三个时辰太少了?我下次一定多说点儿,行吗?”

        “闭嘴。”桓烨浑身上下都烧起了火。

        我深深的感受到大事不妙,稍微向外挪了挪,不再看他。

        又没一会儿,我悄悄凑过来,问他;“这妇人要把我们送去哪儿?”

        这回总不会叫我闭嘴了吧,

        桓烨望着这一趟路途,思索须臾,道:“望着方向,应该是前往江西的。”

        “江西?他把我们送江西去干吗?”我连忙挪回来。

        桓烨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千万小心,你中了软骨散,又是女孩子,保不得是送女去做军妓。”

        “军妓?江西有军队?”我眼睛睁得滚圆。

        桓烨调了一部分军队去沧州,以防考察江西水患时出什么意外,而此刻他告诉我江西也有军队,这是个什么意思?

        “你当真以为我去江西是考察水患一事?”桓烨嗤笑,歪头问我。

        江西水患一事我虽身处深宫然亦有所耳闻,桓毅自请缨前去之后便没了消息,这其中必然还有隐情。而如今,桓烨声称江西有军队驻营,若我猜测得不错,那便是江西趁乱有了反贼。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对桓烨道:“我绝不为瓦全。”

        桓烨眸中一闪,惊异于我的坚韧。

        牛车突然停下,妇人下了前驾,将我与桓烨脚上的铁链打开,按着我俩进了一片营帐中。

        这账里没有床没有桌,只有一堆草。

        好嘛,我们又被关进柴房里了。

        这回没再绑着我们的手,而是绑住两只脚,将铁链子拴在帐篷的撑杆子上。

        这会子可真是穷途末路了。

        我很自责的说了一段比较肉麻的话:“桓烨,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下来歇息,也不会落到现

        在这幅境地,都怪我,你会不会怪我?”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便下来了,我耐心的等着桓烨原谅我,然后说他不怪我。

        然而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他冷着一张脸,对于我诚恳的认错置之不理,心狠手辣的说道:“怪你,都怪你。”

        “切!”我骤然停止哭泣,头一瞥,虽然身上没力气,却很有骨气的站起来,走到另一边,背对着他。

        桓烨拾起地上的稻草,手法熟练的编织起来,几根疝黄的草在他手里飞舞灵动,不一会儿便编出一个长长的绳子。他将绳子的一端绑在自己手上,踩着稻草走过来,沙沙的声响在我耳畔旋,他将我手抢过来,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我手上,道:“一会儿人来了你就藏在我身后,若是他们拉你就拽紧绳子,若是他们拉我你就将绳子解开然后疾跑,听到没?”

        我望着这个死结,一时理解不来他的意思,只听懂要解绳子的,便道:“你是不会打结吧?这个结是死的……”

        他系到第三个结听见我说这话,面上一黑,停下动作没了后话。

        我意识到自己有没有给他面子。

        讪笑着自己帮自己打结,他也没说话,淡漠的将手放下。

        锁着他脸色的变化,气氛也有了变化。

        此刻这小小的草房里,每一个飘散在空中的因子都凝固了。

        我加他神色黯淡,下意识觉得是自己方才的话深深打击了他,连忙打好了手上结,道:“那啥,其实死结挺好的,至少他们没办法把我拉走。”

        “但是你也逃不掉不是吗?”桓烨跟在我后头反驳我。

        咦?我是在安慰他啊,这人怎么还自己给自己找堵呢?

        无论是死结还是活结,应该都没有意义吧,毕竟他们当真要拉我,你还能跟他们打不成?

        我将自己打的结拆开,重新打了一个很结实的死结,道:“要是他们拉你,我绝对不逃,所以说呢,还是打死结比较好。”

        他突然抬头,眼睛却扫视我一下,神情薄凉:“无论是死结还是活结你不都得和六哥好。”

        “啊?”我不懂他的意思,本能的发出疑问。

        他却没有多做解释,背过身不看我。

        届时,我觉得窘迫,像个孩子一样摇动着系着身子的手臂,绳子传递着力道,引得桓烨的手也晃动,我不知说什么,就用这样的动作代替一切,哀求着他。

        帐子突然被掀开,两个大汉五大三粗的走进来。

        桓烨骤然回头,将我护在身后,微微眯着眼,眸子里刀锋犀利,隐隐闪着寒光。

        妇人从账外走进来,指着桓烨道:“就是他,你看看怎么样?”

        我与桓烨皆是一愣,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眸子中看见自己呆愣的样子。

        这两个大汉长得非常壮实,个子真算起来比桓烨还要高出许多,结实的不像正常人。

        其中一个红袍大汉走过来,色眯眯的将桓烨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将我晾在一旁。

        这什么情况?

        不是要抓我当军妓吗?关桓烨一个大老爷们儿什么事儿?

        另一个蓝袍大汉也走过来,捻起桓烨一缕柔顺的乌发,痴迷的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隧红蓝两个大汉默契的仰头大笑。

        对老妇人竖起大拇指:“李婶儿真是厉害,从那儿讨来的美男子,这样年轻,于前日里送来的那个不分伯仲呢。”

        李婶儿将麻布袖子往脸上一遮,遮住笑起来更深的皱纹,道:“前几日的那个不听话,让你们饿了两三天了,这个也不是好说话的。”

        红衣大汉将衣裾向外扒扒,因为太胖,身上的汗水浸湿了整个背,他挥挥手,道:“这都不是个事儿,一会儿把这小子和那个小王爷关在一块儿,看他们能撑几天。”

        小王爷!

        我顿感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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