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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上书房再遇怪人儿


天露出蒙蒙亮,外头霜重,我失眠了一夜,老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我轻手轻脚的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从枕下把事先准备好的地图抽出来,开门,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觉得差不多可以动身了,便利索的出去将门扣上。

        外头冷的人哆嗦打不停,流霜弥漫,加之灰蒙蒙的天,便看不大清,我在门口随手提起一盏灯笼,点了便仔细跟着地图往外走。

        一路上我冷的将手缩进袖子里,走了近一个时辰,我终于到达了地图上用红墨标出的目的地------上书房。

        我抬头望着门匾,心底顿生一中类似羽化升仙之感,我对着冻得冰凉的手哈了两口气,正欲上前,便看见靠在门口睡着了的老太监,我弯腰打量这老太监,他穿着绣着精致纹理的蓝色裙袍,发际线颇低,黑白交错的发丝整齐的束到头顶,头上的冠说不上多华贵,却很精致。

        这太监怎么蹲在门口睡着了?

        天助我也!

        哼,八成是上书房的值班太监,见凌晨上书房没人来光顾就偷懒睡觉,看被管事发现了还不有你好果子吃。

        我为自己选时间选的太好小小的骄傲了一下。

        我就说,大冬天的这个时间段来上书房的都是二五。

        我轻轻推门,将半个头伸进门缝里,里头的温度也没地外面高多少,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偷了窗外的光亮可以看见这地方非常大,一排一排摆着书柜,书堆放的很整齐。

        我确定了里头真的没有人,将门开到我勉强可以进去的大小,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兑着灯笼散发着的微弱的光芒,我一排一排的寻找着弘德年间的《起居注》,找了近一整个书柜,到处都是史书记事、策国大论,完全没有跟《起居注》这类记载皇帝生活有关的书册。

        我泄了气,双手插着腰,看着这样大的上书房,除了书就是书的地方,深感绝望。

        哗啦哗啦~

        因为上书房很大,所以只要有丁点儿声音便会变得很大,甚至于还有回音。

        这样静谧的地方,出现了某种丝绸质物与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被放到最大,望着这靠着窗外一丝光芒明亮的上书房,背后起了一阵儿冷汗。

        我仔细用耳朵寻找着声源,一路走过去,那声音顽强的持续着,我却站在一个交界口,仿佛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声音,完全找不着出处。

        这样的时候,说这里不阴森是假的。

        然而我却不是个胆小的人,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到这上书房来不都是冲着这些书来的吗?

        我鼓起勇气,站起来,将柜上的书一抚。

        哗啦啦~

        十几本书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发出比那奇怪的声音还要大阵势的声音。

        果不其然,那个奇怪的声音消失了。

        上书房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静的叫人毛骨悚然。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心惊胆战,生怕那个声音又冒出来,便迫不及待的又推翻一摞子书,然后又推翻一摞。

        书籍散落遍地,我周围狼藉一片,原本整齐的书柜现下空荡荡的,只剩下几道隔板还竖着。

        终于,经过我的努力,那个声音再没出现过,然而,更深个噩梦缓缓向我走来。

        接替那个摩擦声的是脚步声,那个脚步声稳健且很有频率,没有一点儿乱下来的情况,且朝着我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看不见前头到底会出现什么,所以更加害怕,咽了口口水,抱起这一排倒霉书柜上所剩无几的几摞子书,深呼吸一口,朝着渐渐向我而来的声音奋力一抛:“你是那个山里来的混世魔王!欺负到本姑奶□□上来了!我砸死你!”

        言罢我又抱起剩余的几摞子书,一起砸过去。

        果然,书碰击到什么,都反弹了落在地上,发出撞击声。

        我听见一个庞然大物摔倒在地上发出巨响的声音,便知道自己命中了,兴奋无比,秉持着正义使者的光芒,我决定为民除害。

        这排的书刚被我抛完,我跑到另一头又抱起一摞子书,正要砸,原本清朗沉稳的声音此刻带着独有的颤抖:“疯子!住手!”

        我及时收住手中的书,哆哆嗦嗦的退后两步,壮着胆儿,迫使自己的音调提高:“那你快走!回你的山上去!别打扰姑奶奶我办正事儿!”

        我见那头不再传来声音,等了好一会儿,才提起灯笼,悄悄走近。

        兑着晕黄的灯火,我堪堪看见一件青灰色的衣袂,我顺着垂着的衣袂往上看,几本书还搭在他的身上,可见的是他白暂修长的手,这手比女人的还漂亮,却不像女人的皮肤,大小来看更像个男人的。

        我再往上照,便看见他没有一点儿肚子的腰,显得很健壮,将衣服穿的很漂亮,再往上照便是垂下的黑发,他没有别冠,而是任着发丝随意散下,他的发际线不似我的在脑袋正中间均匀的分成两把,他的在脑袋偏左边,此刻乌发笔直,更有一番滋味。

        我开始仔细打量他的脸,他的眼睛像幽深的井,平静深邃。他的的鼻子很高,却不是那种鹰钩鼻,而是最正经自然的高鼻梁。他的唇薄厚适中,有棱有角,透着胭脂般的红。他的脸型是最标准的瓜子脸,却比女人的更加立体。他的皮肤比小麦色要白暂,却不是外头那个老太监皮肤的白,而是透着浅浅的肉色,在灯火下更显得精致。

        哎哟,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小妖嘛。

        我盯着他的脸看的挪不开眼睛,便慢慢蹲下身子,将灯笼放到他身前,仔仔细细的看着他。

        良久,他扔掉身上最后一本书,道:“你看够了没?”

        咦,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桓烨揉了揉被某个疯女人击中的右臂,利索的站起来,几步走到不远处的底案前,将刚刚从书柜前放下,盘对而坐,执笔写下几行字,没抬头看我。

        记忆飞回那日我随桓毅进宫,路过一片平坦的地方,看见几个靶人,然后差点被人一箭射死,还打了某男。

        对了!那天就是他告诉我习子宫怎么走的!

        等等,他到底是谁呢?都这个时间了他跑来上书房干什么?还不急不慢的在这儿翻阅,他也是来找弘德年间的《起居注》的?

        这不对啊,这地方他看起来比我熟啊,要真想找什么不是老早就找到了?

        我脑洞大开,想了各种可能,然后又被自己一一否决,最后是在时没辙了,才转身继续找起《起居注》不打算再去猜测这货哪儿冒出来的。

        找了一会儿,依旧一无所获,我急了,灯笼一扔,选择求救。

        我火急火燎的跑到桓烨面前,跪坐着趴在矮案上,与他面对面,道:“阁下可知弘德年间的《起居注》在哪儿吗?”

        他没有抬头,依旧专心致志的写他的字,过了许久才道:“不知。”

        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背过身靠在矮案上,望着偌大的上书房,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看你的衣着,是修子宫的人?”某男惊天地泣鬼神的主动发出了一个问。

        我没把他意义深远的一个问当回事,随口道:“鄙人修子宫无名小辈一枚。”

        思索着怎样才能尽快找到弘德年间的《起居注》,思索思索思索……

        我转过身手往矮案上一拍,楠木雕花桌发出一声哀嚎:“你大爷的,都是那倒霉皇帝惹的祸,你说他老子的《起居注》藏得严实连他的自己的也藏得严实,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

        桓烨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道:“《起居注》是及私密的东西,自然要藏好。”

        “你缺心眼儿是不是?要是他和他老子,他们桓家都是光明磊落的他藏什么?他巴不得放在北秦宫大门口进进出出都瞅一眼他的光荣事迹,他藏什吗?肯定是缺德事儿干多了才藏着掖着,什么私密不私密的。”我两手搭在矮案上,撑起半个身子,争论起来。

        他似乎也被我说来火了,玉笔一丢,难的的抬头正视我,蹙着眉有舌战群雄的架势:“历朝历代的《起居注》都是被雪藏的,因其中记载了大小机密无数,若轻易曝光于乾坤苍穹,无论是光明磊落还是行事苟苟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小至风生水起民心不稳,大至拉帮结派威胁社稷,不可小觑。”

        我读的书不多,他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文辞斐然,倒叫我一时听得不大懂,只知他的意思就是这烂本子要藏好要不就出事儿。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吵,一时语塞,气得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除了气势其他都已经胜负明了。

        他也回瞪着我,丝毫不输我半分。

        我一拍案,道:“哼!”

        我头一扭,提起灯又开始了漫漫寻书路。

        切,不就是书读得比我多长得比我好看衣裳比我干净头发比我长那么一点点嘛!

        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翻着书柜上的书,道:“我叫薄梓馨,你叫什么?”

        桓烨笔下一顿。

        薄梓馨?

        桓烨记起邵东平呈上的那本修子名册上挨着桓君墨后头的名字,随后又行云流水的写起公文,道:“桓烨。”

        我翻开一本册子,随意翻看,道:“黄叶?这名字好,碧云天,黄叶地,芳草连波,波上寒烟翠。”随后我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道:“可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你爹娘怎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娘里娘气的,我还红花呢,黄叶……”

        某男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至极,他将册子合上,望了望外面的天,道:“寅时已过,卯时上书房会有专人来打扫,你若是不想被当场抓住就快回你的修子宫吧。”

        语毕他负手缓缓向门外走去,我伸头看了一眼外头,又看看狼藉一片的上书房,心下决定明日再来,便提着灯笼跟在黄叶后头。

        出来的时候邵东平已经醒了,他虽然偷睡,却也是算好了时间的,伺候主子这件事他还从未耽误过。

        我见老太监醒了大惊失色,使劲拽着他的上好的丝缎往里拉,他正走的好好地,被我这一拉弄得乱了步伐,一时间没了往日的酷相,气的拽回被我扯的皱巴巴衣裳,不断擦拭,心急得很:“你来之前净过手吗?”

        我顾不得他神经兮兮的问,极力压低嗓子告诉他传世戳言:“太监都是变态,这你也敢正大光明的走出去?万一被他发现了咱们俩都要玩完儿!”

        他却没有一丝把我话放在心里的样子,依旧大步一迈,恍若无人的往外走。

        你去送死也就罢了,我可不能死啊,我还没查出我娘是谁呢!

        我飞越上前,一把将他扑倒,将他身子翻过来,骑在他腰上,将他压在地上,按着他挣扎的两只手,道:“你先消停会儿,我给你想个好主意,咱们、咱们从窗子外逃出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某男惊讶于这女子怎么能这样大胆,一时气急,语无伦次,两个不好叫的歇斯底里,再没了往日的高傲做派,身子极力的挣扎着,誓死要逃离魔女的身下。

        外头的邵东平隐约听见了他家主子的声音,却又听见了另一个清亮的像是女子的声音,一时心下奇怪,在一望天,,此刻已是鱼肚白微露,他家主子也该出来了。他想去看看,却又不敢冒然闯进,便稍微挪了身子往里头瞅了瞅。

        “我求你了,你就听我的吧,你就答应我吧我可求你了,就当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哎呀你也别做挣扎反抗了,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就答应我吧……”我压在他身上乞求他,同时束缚着他,防止他找到机会逃走。

        门外的邵东平只觉被一桶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冰化水浇了一脑勺,和着严冬的寒风,透心凉。

        “大、胆、刁、民。”

        我与桓烨都愣住了,回头呆若木鸡的看着一脸无奈的邵东平。

        完了。

        我轻悄悄的起身,笑着一拱手,道:“大叔年底好啊。”然后转身对着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桓烨道:“兄弟,你好自为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我撒腿就跑,也不顾邵东平活见鬼的眼神,敏捷的爬上不高窗户,纵身一跃,轻盈的落地,真个过程行云流水,爽快无比。

        门口的邵东平不忘拍掉主子身上的灰,一拍便飘起一阵尘沙,呛得不行,越拍越多,只见桓烨粗鲁将外袍脱下,语气烦躁:“扔了扔了。”

        一语罢便大步往皇极殿走,邵东平托着衣裳,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问:“陛下,那女子好像是那日练场的。”

        “朕知道。”

        “那她今日怎么会出现在。”

        “这要问你了。”

        “陛下你与她。”

        “朕与她什么都没有!邵东平你往日的规矩都忘了吗?怎么这样多话!”

        “奴才知罪。”

        “恪亲王请了吗?”桓烨忽然停步转身问道。

        邵东平没料到主子会转身,连忙撒了步子,虽然撒的及时,却也离主子近了,便连忙收拾了情绪,后退几步半弯着腰道:“回禀陛下,请了,恪亲王说您下了早朝他就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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