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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愿有岁月可回首


他突然想起了叶萧。那日他把自己扔进狼群,身边只有一把弓和数十支羽箭。待他满身血污却不显狼狈地从满地的狼尸中静静走出,叶萧第一次对他笑得满意。

        他说好孩子,你这弓箭玩的可真是漂亮。只是可惜,除了我和你,再没有别人能看到了。

        他俯下身来给自己擦着脸上腥臭的血,漫不经心地说,因为能见到的人,都是一定要死的。

        他说你知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就是像那些狼一样,永永远远醒不过来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幸福?

        可惜呀。

        叶萧直起身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可惜,你是不能的。

        今日天气有些闷,想是要下雨了。浅书一手持弓一手扯了缰绳,策马围着演武场跑了起来,好像跑得快一些就能把那些前尘往事统统甩在身后。他想笑,就果真笑出了声,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着。

        展昭问过了案情到演武场上来寻浅书,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那个黑衣少年策马疾驰,灰蒙蒙的天气里闪亮的箭头划破空气,带着少年风发的意气直取靶心。

        他高高昂着头,连头发梢都是骄傲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白皙的手指一张一弛,仿佛握得住这世上最炽热的□□。

        展昭不知道,这一幕从此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命魂里,像是最嶙峋的山石间落下的一颗草子,紧紧攫住他满身的血肉。许多年后他在睡梦中见到彼时那个无双的男儿,汗透了重衣。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是凝眸看着那个疾驰的少年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张弓搭箭,一行一动都带着鲜衣怒马的潇洒模样。

        展昭在原地一个侧身,抓住了原本直冲他面门而来的羽箭。浅书一击不中,从马背上跳下来,扬头看着展昭,方才心里突生的阴鸷迅速消散,湿闷的天气里他的笑容像是明媚的阳光,最是和暖不过:“夫子,我没给你丢脸吧?”

        展昭点头,眼神温润:“那是自然。”

        他上前揉了揉浅书凌乱的额发:“我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

        最是和暖不过,最是美好不过。

        “方才殿下玩的那一手可是不错,只是力道差了几分。”杨灵均在心里暗道可惜,扭头教训那几个士兵:“觉得人家看起来好欺负是不是?踢铁板上了吧?一个个就知道给我和叔叔丢人。”

        别的人都喏喏不好意思还嘴,只有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士兵挠着头皮,试探地问道:“少将军,您说的殿下……是谁啊?”

        “我啊。”浅书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在下姓赵,在家行二。”

        “二……殿下?”不知是谁“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声音都低了几分:“是那位家宴上舍身救驾的二皇子殿下吗?”

        “不敢当不敢当,就是我。”浅书正从箭袋里抽两只箭,眼前突然跪了一地人,把他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免礼免礼,我不讲究这些的。”

        “方才是标下多有得罪了,请殿下恕罪。”在场的都是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皇权或许可以让他们屈服却不能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敬畏,他们此刻跪拜的不是浅书的身份,而是浅书所表现出来的力量。

        “我不过会耍点花样罢了,如何能跟你们比?金戈铁马沙场点兵,各位为我大宋守土护疆,才有如今这安定太平,论起来还该是我来拜你们才是。”浅书有些手足无措,求救似的看向展昭。

        展昭看着浅书的目光满是赞赏,朗声道:“各位请起吧,殿下所说皆是肺腑之言,这家国天下,还要拜托各位了。”

        那些士兵这才站起来,一个个的脸都有些发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浅书适时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把弓塞到展昭手里:“夫子,你们都说我力道不够,你让我看看,若是力道够了会是什么样。”

        展昭也不推辞,取了一只箭瞄准靶心,右手一松,那箭离弦而去狠狠地咬住了红心,箭头竟全部没入。几乎是与此同时,第二只箭呼啸而至,把第一支箭的箭尾生生劈开,势如破竹般把那支箭劈作了均等的两半,箭头扎在了同样的地方。

        浅书眼睛亮晶晶地大声鼓掌叫好,又有些泄气:“夫子,你这么一来,我觉得我刚才都像是在玩一样,你还说我做得好,是不是哄我……”

        “可是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展昭拍拍小徒弟的肩膀,看着他

        展昭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孩子一见如故,好像是前世遗落了的什么东西在今世不期而遇,几乎欣喜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唯有好好珍重,竟无他法。

        愿有岁月可回首。

        “我问过与周志相熟的几个士兵,他们说周志回家乃是为了看病的。”展昭和浅书前去周志家中查问,杨灵均也换了便装跟着:“他前几日一直头晕恶心,走路也有些不稳当时常摔倒,身上的淤青便是这么来的。”

        “原本他还不肯看病,觉得大男人怎么能这么一点小事就折腾,但是据说他母亲病了,叔父给了他几天假,他就顺便回家找个大夫看看。”杨灵均心情有些沉重:“谁想到,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那可不一定。”浅书甩着马鞭:“如果他在几日前就已经有了头晕恶心这些症状,很可能就是公孙先生说的风涎入脑,不过是慢性的,拖了这几日,正好让白五叔赶上了。”

        “哦?”杨灵均虽然是文武双全,但到底不通医理,一听这话来了兴趣:“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才从公孙策那里熏陶成了个半吊子的浅书一点也不客气,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两个人在马上交谈甚欢,若不是碍着浅书的身份,怕是这时候都要支了香案拜把子了。

        “到了。”展昭一勒缰绳,当先下了马。

        “杨大哥,你们是不是克扣军饷了,这周志家里怎的如此落魄?”浅书怀疑地看着杨灵均。

        杨灵均瞪了他一眼:“你是没挨过杨家将的打是吧?这种话让我爹听见了,管你是谁,上拳头就揍。”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展昭把两个人拉开,有些头疼。从赵暇到杨灵均,遇到浅书都有稚龄化的趋势。

        “外边是什么人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破旧的屋子里传来,压抑着咳嗽声。

        “老人家,在下开封府展昭,是为了周志命案来的。”展昭进了屋,对坐在床上的老妇人抱拳见礼:“您是周志的母亲吗?”

        “是展大人?”那老妇人双眼紧紧闭着,显然是双目失明。听见展昭自报家门,她激动得手足无措,要从床上下来,却因为看不见几乎晃了自己一个趔趄。

        浅书和杨灵均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浅书感觉到她手都在剧烈地哆嗦,放轻了声音安慰:“老人家不要着急,展大人此来就是要给您儿子一个交代的,您难道还信不过包大人?”

        “展大人,展大人,求您为我儿做主啊……”老妇人老泪纵横,要不是两人搀着早就已经跪拜下去。

        “老人家别激动,你坐下来听我问几个问题,周志是怎么死的,我们一定会查出来的。”展昭示意浅书把她扶到床上坐下,看老人被浅书和杨灵均安慰着逐渐平静下来,深深感叹查案时带个能说会道的小孩也是挺有必要的。

        “听人说您病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展昭看老妇人脸上带着病色,关切道。

        “十几年的老毛病了,时断时续的,不知为什么这两日突然就加重了,还扰我儿跑回来一趟。”老妇人一只手捂着心口:“他没事回来干什么啊,我这身子一直是儿媳妇儿看着,开药抓药都是她来,他回来这一次怎么就……”

        眼看老人又面有恸色,浅书和杨灵均又是哄又是劝,赶紧安抚下来。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张龙赵虎他们一个个嘴笨,都是要展昭亲自上阵,没想到这两个少年比他着实是有天分得多。

        等老妇人平静下来,展昭状似无地问道:“怎么不见您儿媳?”

        “她去找她表弟了,总得商量商量怎么好好地把志儿送走,我们两个女人家拿不了主意。”

        “您方才说,开药抓药都是您儿媳来?她懂医术吗?”

        “她娘家就是行医的,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懂不少,只是轻易不露人前,除了我们家别人基本都不知道的。”老妇人不疑有他,完完全全地都说给展昭。

        展昭使了个眼色,浅书心领神会地借口要上厕所出了门,杨灵均不明就里地搀着老妇人,一只手腕被她紧紧攥着。

        “那您儿子回来这几天,您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展昭继续问道,语气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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