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展大人，我要和你一起去！天天呆在府里，闷都要闷死了。”从郊外回来结果忘了喝药的浅书被公孙策下了禁足令，又恢复了整天整天百无聊赖的生活。这一天他难得起了个大早，走到前衙正看到展昭带着开封府的四大护卫正要出门，急急忙忙阻拦。
“我们是去巡街，不是去玩。”展昭颇无奈的劝他。
“别骗我，我刚才都听说了，今日巡街不是你当值。”浅书一脸得意地反驳:“展大人，该休息呢就该好好的休息，偶尔逛逛街有益身心的。”
展昭被噎了一下，无语的看看浅书的星星眼里满是渴望的目光，想想虽不知他以前的生活，但在宫里自然是没机会看看外边的世界，而他身上的伤势依公孙先生所说已无大碍，每日喝的药也已经换成补身子的，除了给浅书添堵外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便点了点头，又嘱咐道：“逛街可以，可别惹事。”
“展大人你看我这么乖巧可爱怎么可能会惹事嘛，你多虑了多虑了。”得到许可的浅书笑得眼睛弯弯，刚想迈步子又好像想起来什么：“望舒！别琢磨你那本破书了，出来陪我逛街去！羲和看家！”
望舒拿着本棋谱出来，哀怨地看向浅书：“我说殿下，逛街这种事你应该叫羲和去啊……”
“把你那样子收起来，叫羲和去，万一她自己逛去了本殿的东西谁拿？”浅书一把扯住望舒的胳膊就往门口拖，边走边招呼：“展大人走啊。”
“可是殿下，您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啊……”望舒忍不住小声提醒。
“我没有，可是你有啊！”浅书说的理所当然。
“展大人……”望舒空着的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钱袋，求救的看向展昭。
真是个活宝！展昭嘴边扬起一丝笑意，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大街上。
“展大人这个是什么？”
“展大人这个应该挺好吃吧？”
“望舒，给钱。”
浅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小子模样，东看看西望望，不一会功夫，大街上几乎就都知道，开封府器宇轩昂英俊潇洒的展护卫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公子出门，关键是，这位小公子的钱也太好挣了……
“小公子，您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怎么能不试试这个呢……”
“小公子，我家这可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小公子……”
不一会功夫，望舒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而他家不省心的殿下还在继续扫荡。展大人您就不能管管他么！这么大手大脚下去，国库都得给他败光了啊！大宋危矣！您食君之禄不但不担心反而嘴角挂着笑算怎么回事！望舒在内心狂嚎，面上却仍旧云淡风轻，努力在外人面前维持着一点形象。
“展叔叔。”展昭的衣角被人扯住，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梳着两个发髻偏着头可爱地看着他。“展叔叔，上次我迷路你送我回家还给我买糖葫芦吃，姐姐要我再见到你一定要说谢谢。”
“不用谢，这是展叔叔应该做的。”展昭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脸上的笑容几乎是要让人融化在春光里。“还想吃糖葫芦么？展叔叔买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谢谢展叔叔，我先回家了。”小女孩道完谢离开，边走边在心里默默思考：姐姐非要自己再来道一次谢，究竟是为什么呢……还有她躲在一边脸上的绯红是怎么回事……大人的世界真是奇怪……
展昭自然不知道小女孩道谢的目的不纯，站起身来自然地寻找浅书的身影，却不期然撞上了一道悲愤的目光。只见二皇子殿下正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而他身后的望舒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用各种盒子把自己的脸遮住……
“展大人，”这三个字几乎是浅书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吃糖葫芦。”
……
展昭挑了挑眉。果然是自己老了现在的小孩子的心思都看不懂了么？
“跟我出来那么久都不知道要给我买吃的，一个小孩子就让你笑成那样……”浅书站在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一边挑糖葫芦一边愤愤不平的碎碎念。
展昭很无语。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的人会这么热衷于小孩子的吃食啊！
浅书拿到糖葫芦，心满意足的啃着，啃到最后剩了一颗，看了看展昭，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把它伸到展昭面前:：“展大人，这个真的很好吃哎，你要不要尝尝？”
展昭看着浅书脸上有些肉痛的表情，摇头轻笑，看他两只手都被吃的占着，便拿出了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掉嘴边的糖渣：“不必了，你自己吃吧。”又忍不住笑他：“多大的人了，吃个糖葫芦还高兴得像个孩子。”
“我以前没吃过的。”浅书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
愣了愣神，展昭也知道后宫之事不宜多问，又见他的神情落寞，不由得抚上他的肩头：“好了，以后想吃就吃个够。”
“那展大人……我们多买一些好不好……”浅书得寸进尺道。
“你想要几只？”
“就，就这一架子……”浅书伸出手指指着。
展昭理所当然的拒绝：”不行，这个吃多了不好。”
“我不会都吃掉的，展大人，展护卫，好不好好不好，我就把它放在院子里看着，我保证不多吃……”
“放院子里看着？那还不如有空出来买，放院子里多不干净。”
“那就放屋子里，展大人，你昨天刚领了月俸，不要这么小气，都是我赵家的钱……”
“你保证不多吃？”展昭做出让步。
“我保证，向包大人保证！”浅书竖起三根手指，无比严肃地对天发誓。
“好吧……这一架子糖葫芦我全要了。”展昭无法，掏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好嘞，您扛好……”小贩接过钱欢快地招呼。
展昭拿眼神瞟了浅书一眼，浅书清清嗓子，向后招呼道：“望舒，过来给爷扛着！”
“……殿下……”
“怎么，难道要让爷亲自动手？”
“属下不敢……”
浅书笑眯眯地看着“仪表堂堂”的自家护卫苦着脸扛起一架子糖葫芦，又把手伸到小贩面前。小贩一愣：“这位小爷，草民的糖葫芦已经卖光了啊。”
“谁要买你糖葫芦了，找钱啊，刚才展大人给你那么大一块银子，你就没想起来？”
浅书正和小贩为了几枚铜板斤斤计较的时候，突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一旁的茶楼上扑过来，带着凛凛的杀气，银白色的刀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展昭眼睛一眯，反手拔出巨阙迎上去。一时间，红色和白色的身影交错翻飞，而街上的居民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是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还爆发出一声叫好。
望舒在这时充分发挥了身为一个侍卫该有的自觉，甩掉几个盒子冲上前去把浅书护在身后，双手举着糖葫芦架神色紧张的盯着面前缠斗的两人。浅书手里捏着找的钱乖乖的躲在他身后以防被误伤。
只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展昭二人终于停下手，一缕发丝顺着巨阙的剑锋落在地上。
“承让。”展昭笑得温和有礼。
“臭猫，为什么每次你都削掉五爷一缕头发！”对面的人却不像他一样有礼，掸了掸白袍上的灰骂道。
浅书颇崇拜的看着展昭，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望舒，嫌弃的拍拍手走到展昭身后。
“几月不见白五爷的武艺又精进不少。”展昭回道。而那白五爷的眼却突然瞪的溜圆看着展昭的身后：“我说猫儿，几月不见，你儿子竟这般大了！”
“白五侠说笑了，他不是展某的儿子。”展昭回头看看在自己肩头冒出的脑袋，无奈的解释。
“白五叔好！”浅书却很不卖展昭的面子，笑得春光灿烂：“您是锦毛鼠白玉堂对吧！”
“有眼力，竟能一下子看出五爷的身份。”白玉堂收起手中的画影，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满意地点点头。不过……
“不对！叫五伯！”
展昭眉头一蹙，急忙拉住两人：“上楼叙话吧。”有些话被有心人听去，怕是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你说他是皇子！”白玉堂手中的折扇一下子敲在茶楼的桌子上。
“怎么，不像啊。”浅书的嘴里被茶点塞得鼓鼓的反问。
“是不像。”白玉堂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浅书一番，得出结论：“我白五爷虽说是向来不和朝廷有什么联系，但是也听那说书的说过，皇帝老儿的儿子怎么着也该有什么……天家气概，我在你身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浅书咽下嘴里的吃的，面色肃然单手一拍桌子：“放肆！”这下不仅是展昭和白玉堂，整个茶楼里的人都瞬间安静了。
白玉堂心里生了轻蔑：果然自己兄弟们宁死不与朝廷官场有任何关系的行为是绝对正确的，这样的人怎么就值得猫儿卖命呢……不值不值。
展昭则是有些失落：天家之人，就算平日里与自己再怎么亲密，骨子里也还是傲气的吧。
而浅书在静默之后，突然就一脸谄媚的看着白玉堂：“白五叔，这样，有没有传说中的天家威仪？”
幸而望舒被浅书先打发回去了，不然这会得多么痛心疾首啊。
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没有骨气的主子。
白玉堂一口茶水哽在喉咙里生生呛住了。心里默默的同情展昭，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心脏得有多强大的承受能力啊。
展昭单手握拳掩在唇边，挡住了抑制不住的笑意。
“行了，看在你和你老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份上，爷我就勉为其难的应你一声白五伯了。”白玉堂手一挥，大有一种爷收下你了快来谢恩的架势。
“明明是五叔。”浅书暗暗撇嘴。
“你说什么！”白玉堂将画影拔出一点点，威胁的看着浅书。
浅书往展昭身边挪了挪。
“好了白五爷，浅书不会武，你别吓着他。”展昭只好出来打圆场。
白玉堂看着眼前这个便宜侄子，越看越觉得满意，当下就动了把他拐回陷空岛的心思。陷空岛上子息不盛，大哥就养了一个闺女，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恨不得天天守着，武功什么的都是亲自教授，旁人半点插不上手。四哥倒是有个儿子，可惜资质不佳，堂堂翻江鼠的儿子凫个水都凫不好，气的四哥三天两头就要动家法。浅书虽然没有内力，但是看起来却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若是好好教导，他日成了个什么侠也未可知。
展昭看出了白玉堂的心思，看了一眼正忙着啃糕点的浅书，向白玉堂道:“这孩子前几天刚受过伤，一箭射在心口上，公孙先生说至少这一年是不可剧烈活动的。”
白玉堂也是看出了他身体不好，脸上有点失血过多的苍白，但是还是有点舍不得，难得正色地对展昭说:“这个好苗子你可给我看好了，不能剧烈活动也得常做些强身健体的练习，要是废在你手里，回头我找你拼命。”
展昭给浅书舀了几个丸子在碗里，道:“听见你白五叔说的话了吗？以后天天扎一个时辰马步，我亲自监督。”
浅书立刻抗议:“父皇是把我交给公孙先生教导的！公孙先生都不会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学？”
展昭被提醒了:“我记得昨天公孙先生说今天要找你背书的，你怎么出来了？”
浅书被一颗丸子噎住了。
展昭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向白玉堂道:“白五爷来开封府坐坐？”
白玉堂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五爷是有事要办经过你这开封府，不能再耽搁了。你要走便走，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展昭深知白玉堂心性当下也不再客气，拉着浅书就要离开。浅书死命扒着桌子，被展昭干脆扛了起来从二楼跳了下去。
白玉堂听着浅书一声声“五叔”的呼唤逐渐消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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