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浅书！”平地拔起一声怒吼，惊飞了栖在树梢上的一群鸟。
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开封府后院的小花园中的某块草地上的浅书被吓的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看天边飞远的鸟，在手中的烤鸡腿上啃了一口，含含糊糊的问正在照料烧烤的自家侍卫：“你们说，他们是发现了什么？”
羲和正忙着翻检几份鸡腿是不是熟了没空搭理他，而望舒则是认真仔细地在鸡腿上均匀地撒上调料，才闲闲的回答：“没准是发现了上次庞太师来开封，你朝他扔了石头。”
浅书义愤填膺：“我明明没砸到他！”
一旁的羲和脸上露出明显的鄙视：“所以你才会挨骂。”
浅书又咬了一口鸡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哦，这事原来是你做的？”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让正在眯着眼睛享受望舒手艺的浅书一下子噎住了，开始剧烈地咳嗽，眼泪也被逼了出来。
一只手伸出来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帮他顺气，浅书费力的咽下嘴里的鸡肉，转过身迅速换上谄媚的笑容：“展大人，快尝尝我亲手烤的鸡腿。”
展昭的眉角挑了挑，对于他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显然有了免疫力，问道：“公孙先生的药圃，是你折腾的吧？”
浅书先是一愣，继而瞪大了双眼：“那不是个菜园子吗？”
展昭双眼一眯斜觑他一眼，浅书再次打了个哆嗦：“那，展大人，公孙先生……在干什么啊？”
“他看见药圃的样子，抡起药锄就要找你拼命，被王朝他们拦下了，现在正在等我带你回去。”展昭抱起胳膊，眼睛里露出隐隐的笑意。
浅书哭丧着脸：“展大人，你能不能就当没看见我，去别的地方找找呢？”
展昭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能。”
“好吧展大人我知道你大公无私你至少容我留句遗言啊……”展昭使起轻功带着浅书离开，望舒二人只听到半空中传来自家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记得把鸡腿烤好了送我房里……”
望舒把一只流油的鸡腿从叉子上取下来递给羲和：“殿下一时半会回不来，趁它还没凉，我们权且先垫垫肚子吧。”
浅书被展昭带到公孙策院子里，刚落地就几乎要站不稳。只见公孙先生正抱着仅剩的几株药草不断地跟王朝控诉着这种暴殄天物的卑劣行径，身边一只药锄反射出一点阳光。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几乎都要为公孙先生掬一把同情泪。
浅书这把泪刚掬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今天上午拔了几乎满园子的药草当菜一起煮了……而且因为煮出来太难闻，一口没吃就全部倒掉了……
现在看看，幸好没吃……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浅书可不是神农氏能尝百草。
正胡思乱想的浅书没有注意到公孙策已经以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符的灵敏身手窜到了他的面前。
“哎哎公孙先生我错了我真错了，别扯我耳朵，疼疼疼……”浅书被一招击败，侧着身子求饶，试图解救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
开封府的四大侍卫显然没有看热闹的自觉，在旁边笑得几乎要满地打滚了。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同情一下弱小啊！”浅书很不满，“公孙先生……”
声音里已经满是讨好。
“少来这套！你这小子就是记吃不记打！”公孙策扯着浅书的耳朵就要往药锄的方向走。赵虎急忙拦住：“公孙先生，这等小事你吩咐我们来做就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把锄头拿过来，实在不行我们哥们身上的刀鞘也能凑活着用。”
本来以为终于有人帮自己求情的浅书心头的欣喜之情瞬间熄得圆满，扯着嗓子嚎：“赵虎你还是不是人！”
眼看赵虎真的提了锄头过来，浅书身子突然一软，向地上躺去。公孙策一回头就看见浅书面色惨白的捂着胸口，额头上似乎也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公孙策急忙松开了浅书的耳朵，蹲下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浅书，你怎么了……”公孙策手忙脚乱的要帮他把脉，心里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药圃折腾他呢，毕竟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万一要是又裂开了可怎么办……
浅书躲着公孙策的手：“先生，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做……”眼角已经有隐隐的水光，”你打我吧……”
“你说什么呢，是我不该和你这么计较，乖，好孩子快给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公孙策说着就要扯开浅书的前襟。
“先生，你不怪我了么……”浅书甚是”虚弱”地问道。
“不怪你不怪你，你松开手给我看看。”公孙策哄着他。
“公孙先生，我疼……”浅书仍不松开护着胸口的手。
“哪里疼？”公孙策这时候都要自责死了。
“大腿。”
公孙策一愣，大腿？
“他刚才为了装病，在自己大腿上狠命的掐，我看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展昭终于开了口。
公孙策：……
王朝等人：……
真难为他还能忍着没喊出来。
浅书大名赵旸，大宋朝二皇子。
半个月前传下圣旨，言说当朝二皇子殿下救驾有功，恩赐免死金牌，开府建牙，但念其年幼，着令开封府教导于他。
赵旸，新近兴起的充满了神秘感的当朝二皇子，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存在，却在半年前一次皇家宴会上，舍身为皇上挡了毒箭，席间雪妃一声惊呼“儿子”让上至太后八贤王，下至各宫的太监宫娥都齐齐出了一身汗：当今圣上膝下只有八岁的太子赵曙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却又是从何而来？而这位二殿下的模样和雪妃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他不是皇上的儿子，怕是都没有几个信的。
而皇上却迟迟没有给众卿家一个解释，只是吩咐下去，大皇子年幼而殇，赵旸乃是当朝的二皇子，一切以皇子之礼待之。这些事凑起来任谁都看得出来藏着个皇家密辛，但是在明面上，还是没有人敢把它拿出来讨论的。
但为何指明让开封府教导一位皇子，这个恕他们实在想不出来。幸而领了圣旨之后，传旨公公高得海隐晦地提起这位殿下命途多舛流离孤苦，偏偏皇家最是规矩多，皇上是放心开封府才把他交来教导着。末了高公公提点说不必拘礼，让殿下觉得像在家里一样自在就是了。
这个就好办了，整个京城里谁人不知开封府最是上下一家亲睦友好的？开封府上下顿时就有了信心，等见到就带着两个侍卫一个小包袱的二殿下进了门，这种信心更是膨胀到了新的高度。
二皇子殿下没有架子。
这是开封众人在一天后得出的结论。
他从进门就严禁别人对他行礼，且要求别人称呼他小字“浅书”，身边的一男一女两个侍卫也是很快的就和开封府上下打成一片，丝毫没有身为皇家侍卫的傲气。
而浅书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实在不用对他很尊敬。
第一天差点掀了包大人的书房。
第二天晚上扮鬼吓出门巡夜的张龙。
第三天点了厨房。
幸好他身上箭伤还需要休息，公孙先生不许他出门，要不然左邻右舍都要鸡飞狗跳了。
仅仅三天，开封府已经从刚开始毕恭毕敬的“二皇子殿下”变成了“浅书，过来吃饭了”和“赵旸，这又是你干的！”等等。
而大约是少年普遍都对英雄侠客感兴趣的原因，浅书格外喜欢缠着开封府的展昭展大人。
“为何取小字浅书？展某孤陋寡闻，倒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典故。”
“这是我母亲取的，她最爱两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便从诗中取了两个字，又因为疏字用在名字里未免有些凄寒，就换了书这个字。”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说这两句诗的时候微微偏着头看着展昭，一派天真自在。展昭看着他澄澈透明的双眸，竟有一种突兀的熟悉感，仿佛也曾有这么一个人言笑晏晏，隔着虚无的轮回看着他，堪破世间所有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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