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婢

待到焚尽了所有随记，已经又是日暮西山了。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纸鸢这才想到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

        她扬声唤了季恒进来，“帮我准备些粥”

        季恒看了她一眼，纸鸢直直的迎上他的视线，“我知前路凶险，以后不会如此任性了。”

        季恒看着这个昨天还只知道哭闹，发脾气的小女孩，今日便成了这样。明白她这一日闷在姐姐房里，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再看她努力压抑软弱和恐惧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这个对于她来说的陌生人，并不能替她成长。遂出去吩咐人拿粥过来。

        送粥进来是个女子，应该是和之前被她赶出去的是同一个人，走路轻飘飘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放下粥却没有退出去，而是立在了一边。纸鸢从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寝不语，故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暂时压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吃完粥，接过那女子递来的水，漱了口之后才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国公府培养的死士，没有名字。堂主命奴婢和另一位姐姐过来服侍小姐。以后我们便是小姐的贴身侍婢。”果然是和那日一样的温温的声音。

        这便是让她取名字了。纸鸢默了一刻“千山万水竟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以后，我唤你映水可好？”纸鸢想起两日前自己的懦弱，被这个丫头骗着起身，又迁怒于她，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但凭小姐做主。”映水听后屈膝一礼。

        “我去休息一下，现在这里无事，你便下去吧。”她自两日前被打晕之后，一直没闭过眼，吃了饭，困意便席卷而来。

        映水听话的退了出去。纸鸢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脱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发现屋子正中放着个还在冒热气的大木桶。她睡时没有听见一点声音，想来是在外面就加好的水。她未起身，男子便不能进她卧房。两个女子是怎么把这么大一桶水抬进来，却不发出丁点声音的。纸鸢在心里叹服了一下，这两个女子怕是被派来保护她的成分更多一些。

        纸鸢盯着那木桶上的袅袅水汽，想着这几日翻天覆地的巨变，仿若犹在梦中，呆楞了许久才慢慢坐起身。刚坐正，就看见映水带着另一个女子进来。这是纸鸢第一次仔细打量她们，都十四五岁的样子，映水梳着垂髻，另一女子梳着丫髻，两人头上只簪了白花。说不上好看，平凡的两张脸上毫无出彩之处，仿佛让人看过转眼便能忘记。虽已入春，但早晚仍有些凉意，两人却都只穿了一样的细白棉布窄袖衫，外罩灰锦滚边的银色比甲，下着白色细棉布百褶长裙。

        “奴婢们服侍小姐沐浴”两婢女屈膝，齐声道。

        “你也没有名字吧”纸鸢打量着另一个没见过的女子，这个女子也如映水一般，没见多么孔武。

        “回小姐，奴婢没有名字”那女子温温顺顺的回答。

        “那你便叫木槿吧。”纸鸢看了一眼屋子正中的木桶。

        “你们不必这么多规矩。我洗澡不习惯有人服侍，你们先出去吧”纸鸢继续道。

        两婢出去后，纸鸢站起身走到木通边，只见木桶旁还放着一个小几，因在靠门一侧，她躺在床上时并未瞧见。上面林林总总摆了数十样东西。纸鸢一一看过去，发现有形态，气味各异的澡豆，二十余种。成分不同的青盐，五种。清水一盏，香露十瓶，牛奶羊奶花瓣精油若干……看着那不知道是用来漱口还是用来擦身子的香露，纸鸢心想，看来还得再跟映水和木槿打听一下别的规矩，不然回京之后势必出丑。

        纸鸢简单的洗过澡，将放在一旁干净的麻衣换上，唤了映水和木槿进来打扫。习惯性的拿了布巾自己绞干头发。映水进门后只一直站在纸鸢的身侧，任由木槿一人来回提水出去。

        半响她才反应过来，“我从小长在村里，习惯了自己动手，不麻烦别人。国公府的规矩我不懂，便不知道该怎样做。我必然是要回去的，为了以后少些出丑，还是得你们提醒我怎么做事。”纸鸢温声道。

        “奴婢省得了。那让奴婢替您绞头发吧。”映水恭顺的回答。

        纸鸢坐在椅子上，把手里的布巾递给她。映水的手法轻柔，没有扯痛她一根发丝。

        “国公府里唯一的女主子是皇后的妹妹，国公爷命所有下人称她为二夫人。府里的两位少爷均是她所出。因为府里没有其他女眷，奴婢暂且给小姐讲讲二夫人的吃穿用度。”身后映水不急不缓的讲着。季恒派来的这两个人果然不错，纸鸢心里暗暗想。

        “二夫人的院子里近身服侍的一等丫六人，负责服侍二夫人的起居，打理衣物，首饰，针线，书房等。二等丫头四人，主要负责二夫人院子里的茶水，点心。三等丫头四人，负责院子里的扫撒，通传。管事妈妈两名，负责协助夫人打理府务。院子里的小厨房，厨娘四名，各负责面食，汤羹，药膳，菜色，另有粗使丫头五名。”纸鸢听得心惊，二十几人服侍服侍一个人……

        只听映水又道“若小姐回府，按例是该比夫人低一等的，便是一等丫头四人，二等丫头三人，三等丫头三人，管事妈妈一人。若单独开了小厨房，则另配人手，若不开小厨房，则在月例银子上补贴。”纸鸢轻叹一口气，现在就只有映水和木槿两人，自己便不自在了，若不赶快适应，回到国公府可怎么好。

        “小姐还未及笄，梳垂髫髻可好？”映水问道。纸鸢轻轻“嗯”了一声，从妆台的铜镜里看到木槿捧了个精致的匣子进来，站在了映水身侧。

        映水将她的头发左右分开，干净利落的一面挽了一个长髻。从木槿捧着的匣子里面取了两个镂空雕花的银箍，固定在两侧发髻的中间。两侧还各留了一束长发，后面的头发自然的散在腰间，没有束起，看起来清新自然。看着镜中的自己，纸鸢又红了眼眶，不知道母亲看了这样打扮的自己，会不会开心，于是起身去了母亲灵前。

        “小姐可要用些早饭”，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映水过来轻声提醒她

        纸鸢点头，映水扶了她起来。今天没有她的吩咐，桌子上的食物丰盛的多，只是没有荤腥，想来是考虑她在孝期的缘故。

        “把季恒叫来，我有话想问他。”吃过早饭，纸鸢吩咐道。

        映水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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