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又是一个冬日，窗外大雪纷飞，砖瓦上都是一片白茫茫，竟是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女子闺房中的陈设奢华却不落俗套，很有几分雅致的感觉，香炉中燃着安神香，整个屋子中弥漫着一股沉静的味道。
再一次醒来，谢湘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郡主床上。
“水……”她下意识地说，却惊讶于自己竟可以开口说话了，果然是已经到了九泉之下么，可是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姑娘，您醒了！”还没等她来得及细细思考，粉色衣服的丫鬟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小姐这次的病来的又快又急，当真吓死奴婢们了，奴婢这就差人其老夫人院中禀报一声！”
疏影……她的四个贴身丫鬟中最活泼的一个，却为了她和夏侯芳菲的婢女作对，最后发现溺死在御花园的荷塘里，她明知其中有鬼，却无力追查下去。
“疏影，是我对不起你！”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紧紧地抱住疏影。
疏影明显是被她吓到了，丝毫不敢动弹。
“姑娘这是做什么，身子还没好利索，快躺好吧，莫要着凉了。”说话间一个美貌婢女撩开珠帘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快把药喝了吧，虽说醒了，可药还是要吃上几天，仔细莫留下病根才好。”
暗月！
夏侯芳菲初入宫那年，因为妒忌暗香一个侍女却如此绝色，用匕首在她脸上划了七七四十九道，暗月的脸早已伤痕累累，如今却是一片光滑的样子。
“如今是哪朝哪代？”谢湘艰涩地开口。
“如今是天禧二十五年啊，姑娘莫不是还在烧着。”疏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烧啊……”
天禧二十五年……
怎么会这样，她死的时候，已经是景佑七年，怎么会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她尚且十岁的时候！
谢湘心中震惊，暗暗有一些猜测，却是不敢相信:“给我拿镜子来。
虽心头疑惑，暗月还是听话地将铜镜取来。
镜中人分明是尚未及笄的少女模样！黑发散落，未施粉黛，脸上显出些许病态的苍白。远山眉，杏核眼，只是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沧桑的颜色。
当年魏长晟的狠毒心肠还未显现出，便时常会说，湘儿的眼睛生得最美。如今想来他求娶她，不过是看中了谢氏一族的实力，自己却还傻傻地认为他是自己的良人。
如今苍天有眼，让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这一世，她定会铲除那些妖魔鬼怪，保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清浅呢？清浅怎么不在？”谢之湘猛地抬头，环顾了一周没有看到清浅的身影。
疏影刚要开口，便被暗月杵了一下胳膊:“清浅……老夫人吩咐去办些事情，许是一会子就回了。”
她们的小动作被谢湘看在眼里，心下生出疑惑，当即厉声说道:“如今在我面前竟也不说实话了么！”
疏影和暗月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清浅是被关在太夫人院中了！”
“为何？”
“此次小姐的病来得蹊跷，昏睡了许多天都不见好，宫中太医也没有法子，太夫人便央着老爷从灵济寺请来了法师……”
原是那慧觉法师是口口声声说清浅乃不祥之人，克了谢湘的贵气，后又在清浅的枕头下发现了绣了谢湘名字的小人，上面竟是扎了许多细针。
“而后四姑娘为清浅求情，大闹一场，却被罚禁足半月。”
“父亲是读书人，怎会信了这怪力乱神之说！”谢湘说到这里便气上心头，“四妹妹身体本就不好，如今禁足，怕更是心气郁结。”
“太夫人看到这些所谓的证据之后便深信不疑，老爷虽有疑惑，但也是关心则乱。”暗月说得语重心长，“姑娘，如今更重要的事情是先救清浅出来啊。”
对了，虽说事情定是有蹊跷，可现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查出真相，而是想法子把清浅接回来，如今她已知道二房三房的人不安好心，在祖母那边煽风点火，害了清浅性命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上一世清浅生下沐儿和茜儿之后便没有醒过来，这一次，她定要保住她的命！
“父亲如今可在院中？”
“今日北征大军班师回朝，皇上派太子率文武百官及家眷宫门外迎接，老爷和夫人如今都不在府中。”
北征大军？她已无暇多想。
“帮我梳洗。”谢湘思量了一下，说道。
半个时辰后，谢湘带着疏影和暗月到了谢太夫人的善存院。
“三姑娘！您怎的过来了！”谢湘刚要进院，却碰上了祖母身旁的崔妈妈，“糊涂丫头，姑娘醒了也不来知会一声，大病初愈怎可出门吹了风了如何是好！”
说着便赶紧牵着谢湘的手进屋，谢湘心头涌上一阵暖意，崔妈妈是看着她长大的，只是几年之后便在街上被宫中出来的马车撞到，由于年迈竟也没有救过来。
“妈妈莫要说她们了，是湘儿不让她们来通禀的，想要给祖母一个惊喜。”谢湘笑了笑，听话地由崔妈妈领着走，“前些日子为祖母做了几个护膝，如今冬日天冷，祖母怕寒，想来该是有用的。”
“三姑娘从来都有心。”
正说着，便穿过了堂前的长廊，到了院中正厅善存堂门口，门前题字出自大哥的手笔，颇具魏晋名士之风，大哥的学问好，又不拘一格，年少时便被国子监的师傅赞为“真名士，自风流”，那样通透的人，想来也是不喜沙场打杀的，却为了她在那边关苦寒之地呆了七年之久。
廊外是冰天雪地，与前世她的最后一天是如此相似，可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模样，如今她有父母，有祖母，有兄姐，自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的！
疏影忙上前掀开了门口的厚帘子，谢湘跟在崔妈妈身后走进去，一步一步，都像是踏着上一世的痛苦，慎重而隐忍。
看谢湘进屋，屋内的人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湘来给祖母请安了，这许多天，劳祖母有心了，阿湘不孝。”谢湘盈盈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湘儿！怎的刚醒就过来！”谢太夫人忙从屋内塌上走下来，拉了谢湘的手，“可怜见儿的，脸色竟是这样差，手也这样凉。”
“三姑娘醒来之后就冒雪过来了，没让丫鬟通禀，就为着给老祖宗一个惊喜，奴婢看呀，三姑娘可是顶顶的孝心呢！”崔妈妈在一旁忙搀住谢太夫人。
“母亲，阿湘大病初愈，一直站着，怕是身子受不住啊。”一个中年美妇扶着腰走上前，“崔妈妈，去给三姑娘去个手炉来。”
崔妈妈福了一福，便出去了。
“好孩子，这样冷的天，冻坏了吧，”谢太夫人右手被崔妈妈搀着，左手牵着谢湘，到了堂中央的塌上，“来坐在祖母身边。”
“湘儿醒来，便觉得分外思念祖母，便不顾丫头们的劝过来了。”谢湘的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有几分调皮，“前几日为祖母做了几个护膝，想着如今天冷，祖母的旧疾大抵是有犯了，可没成想身子竟是这样不成器，偏偏是晚了这几天。”
说着眼睛便微微湿润了。
虽说今日是为了清浅行了些演戏的成分，但眼泪确是真心实意的，前世进宫之后，她便极少见到家人，面对着多年不见的最是疼爱自己的祖母，谢湘怎能不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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